我追问为什么。
她说:“哪怕你的感情状况一片空白,但这个年龄,注定会被默认为与生育挂钩。”
在广东,怀孕的女性享有 178 天的产假待遇。这也成为了很多企业在招人时,非常看重的一点。
朋友的备注名上一直闪烁着“对方正在输入”,直到五分钟后,我才再次收到她的信息:
“作为一个女生,当我以这样的理由刷掉太多人后。甚至开始担心,再过几年,我也会有和这些求职者有一样的遭遇。”
而在我问她是否尝试过改变些什么的时候,她却无奈地表示,决定权并不在她的手上。
毕业后的这一年,我陆续听到一些女性朋友,在找工作方面的遭遇。
有人被 HR 问及是否有男朋友,男朋友在哪个城市,将来考不考虑到对方的城市发展;
有人被告知,她所面试的岗位需要经常陪领导出差,所以他们还是想招一个能吃苦熬夜的男生。
在采访中,我遇到一位在国企工作的 HR,面对很多招聘的潜规则,她表示比较能理解。
「能吃苦」,在她的印象中,一直对标的也是男性。
当我问起为什么时,她有些恍惚:“大家都这么觉得啊,一直都是这样啊。”
这让我忍不住想:女性所受到的不公平的目光,仅仅是在职场方面吗?
「求职难」,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
作为女生感到被冒犯时,
我也一度不敢开口。
记得去年八月,我参加了一个广告公司的分享会。一个履历光鲜的男生上台演讲。
名校毕业的他,在很多名号响当当的大公司都待过。
他很自信地,向全场传达一条个人经验:“不要在全是女人和 Gay 的地方工作。”
显然,,他的理由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而 Gay 在职场里的存在,同理。
台下一大片观众似乎很能理解这样的笑话,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我也下意识跟着他人的掌声一起鼓掌了。然而在心里,还是隐隐地感觉到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一直延续到分享会的尾声,观众稀稀拉拉只剩下十几个人。
主持人在台上再三问是否还有人想要演讲时,我才忐忑地举了举手,又在她看到之前迅速放下。
右后方的一个短发女生看见了,大声说这里还有一个。
就这样,我第一次站到了演讲台上,捏着话筒,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的主题:
“我想聊一聊性与性别,因为刚刚那位男生的演讲让我觉得很被冒犯。
也许大家会觉得我太敏感了,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大家会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女性怀有制造分裂和生产是非的基因。”
一个声音飘进了我耳朵里,是刚刚那个看到我举手的女生:“那种玩笑真的不好笑啊。”
“我也觉得很冒犯。”另一个女生举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我记得自己获得了四个人支持。
下场后,主持人举起话筒问我:“既然要反驳为什么不当场打断他?事后来说,不就说明你不够勇敢吗?”
我涨红了脸回看她,有些尴尬地说:“我就是不够勇敢啊。”
曾经我以为,面对冒犯反击,是一个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但真正遇到了,我还是会退缩。
没能当场表达自己作为一名女性所感受到的不舒适,成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的遗憾。
把性别偏见视作寻常的人们,
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很少被反击?
到了今年五月份, 我辞去了原先的工作,开启了为期两周的求职之旅。
去到一家电商公司面试时,我发现办公区是一座独栋小别墅。
看着两边的花草躺椅,我想一定要好好表现,住不起别墅,能在别墅里工作也不错。
面试我的人是一个中年男性。在简单询问了职业经历后,他注意到简历上,我在毕业后就从广州到了上海工作,于是便问我:
“为什么毕业后来了上海?是为了男朋友而来的吗?”
我感到不解,但还是回应了他的提问。
没想到对方继续就感情问题深究起来:分手的原因是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再恋爱?有好感的人吗?几岁考虑结婚?双十一这些比较忙的时间能熬夜吗?
慢慢地,我听明白了。
比起过硬的工作能力,这样的公司和人事专员更看重的,是眼前这位女生“会不会突然跟着男朋友跑了”,以及“会不会刚过试用期就突然休产假了”。
直到对方将顾虑一一解开时,他才满意地点头,跟我约复试的时间。
我扭开了矿泉水喝了一口,有些好笑地问:“我其实有个疑问哈,你们会问男生同样的问题吗?”
对方的脸色明显变了。
“你如实回答就好。其他面试的人,我们都会问的。”
聊天戛然而止。
最后我并没有得到那份工作。
但我记得,当我走出大门,想起面试官尴尬的表情时,我的心情很好。
能够真实地对这些针对女性应聘者的提问话术,表达自己的不满。就算无法给下一位女生的求职体验带来一点改善,但至少比起上一次的畏畏缩缩,我已经有勇气对不公平的现象做出反击了。
原以为,可能只有我恰巧遇到了一个比较奇葩的 HR 而已。
但后来和朋友聊起这件事,她才无奈地告诉我,她当初一个人去深圳面试一个行政岗位时,也遭到了用人单位同样的对待。
我明白,这些用人单位之所以追问女生的感情状况,也许是因为在现实中目睹过“员工突然跟着另一半跑了”,或者“员工刚过试用期就突然休产假”这样的事件。
但我想,同样的问题,是否不应该对男性女性区别对待。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常常在想,那种把性别偏见奉为圭臬的公司和个人,他们是不是一直以来,都缺少被打断和反击,才会越发地傲慢和有恃无恐呢?
所以作为女生,我依然期待,每个人都能在被冒犯的那一刻,就直接打断对方,并且表明自己的真实感受。
这样的话,那些莫须有的打量和偏见,会不会就渐渐地,不敢再理所当然地摆上台面呢?
最后。
看到这里,你大概已经知道,我想要在这篇文章里表达的东西了。
女性所面临的职场困境,不仅仅是“被嫌弃休产假”这么简单,还包括一直以来,我们身边的社会氛围所构建出来的「女性特质」。
比如“容易感情用事”、“需要被照顾”、“吃不了苦”等等。
这样的刻板印象所引发的无理对待,是应该被看见,更应该被我们每一个人所反击的。
想起不久前,我看了一部国产职场剧《平凡的荣耀》。
主角之一的兰芊翊和同事一起合作时,对方向她推荐了一款能“帮助”职场女性解压的虚拟游戏,促进职场的和睦。
言下之意是,在他看来,职场中的很多矛盾,是因为自带情绪不稳定这种基因的女性的生物造成的。
而兰芊翊的回答是:
“我并不认为,通过这种方式,真的有助于解决现实问题。一个女性,如果受到了不合理的对待,应该诉诸于法律和舆论,而不是让她们排解心事了事。”
最后我也想知道,看到这篇文章的你,是否也在求职过程中,遭遇了一些偏见和不平等对待。
如果有的话,欢迎在评论区跟我聊聊。
希望我们都可以通过自己的一点小努力,尽力地消除一些不公平的职场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