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曾是一名商业摄影师。美术出身,毕业后去了北京,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了十年,住在北京城的CBD。
这样的生活过久了,吴江有时会感到虚无,今年6月,吴江换了一份工作,入职大厂。第二天,便被派去唐山调研两个月。
唐山是他的出生地,自幼在温州长大的吴江对这座北方城市并不熟悉。
和许多人一样,吴江想象中的唐山,是厚重的,出发前他搜索了城市相关信息,这座典型的北方重工业城市,是中国第一代蒸汽机车火箭号的制造和生产基地,也是动车组和谐号的发源地和制造基地。
「我记忆中外婆家附近的一切就从来没有变过,生活非常按部就班,不知道如此稳定的他们在生活和消费上的选择跟我们这些漂泊的人会有什么不一样?我得去发现那些数据不会告诉我们的真相,看看在这样厚重城市里生活的人」。
吴江带着这样的想法走遍了唐山市区的大街小巷,也去了古冶、丰润等郊县。
当他穿梭于菜市场、洗脚店、超市、美甲行、和司机、餐厅服务员、收银员、洗脚妹、熟食店老板交谈后,他感受到了一种朴实的消费观:「不花哨,朴素,追求实惠」。
2个月调研结束后,吴江对自己的家乡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得出了他的结论:没有所谓的下沉市场,也没有所谓下沉人群,每个人一样,都想要花费较少的代价,体验到优质的物质生活和更美好的精神世界。
以下为吴江的自述。
「媳妇打扮孩子,我打扮车子」
刚到唐山时,我想找到这样一位向导——他熟悉城市的大街小巷,和人间最真实的烟火。毫无疑问,司机是最佳的人选。我问酒店前台,「你们这里有包车师傅吗?」他们说,「有的!」便向我们推荐了老九。
老九年43岁,是个体户司机。他是典型的中年男人,有北方人的大男子气概。戴墨镜,波点衬衣下,圆圆的肚腩隐约可见。开车时,老九喜欢和我们聊天,一笑起来声音爽朗,露出一口好牙。
生活中,老九的太太负责家中一切的购买,老九唯一会主动下单的就是自己的兴趣——他有一辆白色的本田商务车,那是他最心爱的玩具。会买很多东西来装饰它,曾买过车载MP3、座椅和方向盘的全皮保护套、雨刮条、火油塞,还有一只青铜色貔貅——他相信这能带来好运气。
除了自用车,老九有一支车队,每辆车都会买许多装饰品,来精心打扮。他开玩笑说,「我媳妇打扮孩子,我打扮车子。」
在唐山,司机们有一项共同的爱好——钓鱼。我曾被拉进一个钓鱼群,,里面的人清一色都是司机,「3点有人来大钊公园吗」,「11点约丘庄水库」。因为长期移动,小小的驾驶室像是一个笼子,待的时间长了容易疲惫。司机们需要一个能静下来的地方,用来消磨等候客人的漫长时光。
老九常钓鱼。唐山迁西县的大黑汀水库,是当地「钓鱼爱好者的天堂」。青波浩渺,空气清新。岸边的树上,结满了圆嘟嘟的核桃和栗子。6月-10月,是钓鱼的最佳时节。只要用心,总能有收获。
老九愿意为了这份惊喜,和独处的静谧,为自己挑上一根好鱼竿。他是这样一类人——不只为了柴米油盐而活,也愿意为自己的兴趣爱好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