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夫·詹姆斯(Clive James,1939—2019)
Mike Maloney/Mirrorpix, via Getty Images
2019年11月24日,澳大利亚作家、诗人、新闻人克莱夫·詹姆斯(Clive James)在英国剑桥逝世。消息传来,《卫报》《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纽约客》等媒体纷纷发表纪念文章,《泰晤士报》更刊出长文《向伟大的克莱夫·詹姆斯致敬》(A Tribute to the Great Clive James)。
然而,大多数试图给詹姆斯写讣告的记者都会在提笔的一刹那遭遇一个基本障碍——如何定义他们所要缅怀的逝者?
詹姆斯是那种今天已经很难想象的全能型文化人,这个横跨大众媒体和严肃文学界、在英语世界几乎无处不在的人物,在五十年的创作生涯中,实在披挂了太多身份:他主持BBC电视节目,因其幽默犀利的访谈在英国家喻户晓;在大众文化之外,他又是一位重要的文学人,文艺圈里的社交名流,与马丁·艾米斯、克里斯托弗·希钦斯、伊恩·麦克尤恩、朱利安·巴恩斯等人是终身挚友;他写诗歌、文艺评论、回忆录、旅行文学、小说和媒体专栏,出版的著作多达五十余部,包括十部文艺评论集、九部诗集;他通晓7门语言,曾把但丁的《神曲》译成英文;他也写歌词,作词的唱片专辑就有五六张。
从广播电视,到大报小报,到文学和诗歌刊物,似乎没有詹姆斯的才华无法渗透并留下醒目标记的领域。2008年,克莱夫·詹姆斯因为在广播电视新闻业的成就获得“乔治·奥威尔特别奖”,在2010年成为英国皇家文学会会员,2012年获得了大英帝国勋章。
詹姆斯是英国著名的电视评论员和主持人,从七十年代开始主持一系列电视节目包括BBC《观点》《二十世纪名人》《书房访谈》等,成为英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被誉为“当代的蒙田”(《泰晤士报文学增刊》)、“折衷高眉与浅俗的大师”(《洛杉矶时报》),布克奖得主约翰·班维尔曾称赞他“博学多才到令人嫉妒,慷慨地书写包罗万象”。《纽约客》杂志形容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才子的集合体”,而著名评论家德怀特·加纳也说:“当英国失去克莱夫·詹姆斯,就好像一架载有五六名最优秀作家的飞机坠毁了。”
事实上,噩耗传来时,不少人以为只是误传。毕竟,仅仅两个月前,詹姆斯还在接受专访,畅聊菲利普·拉金的诗作;一个月以前,还有他的文章见诸报端。
早在2010年,詹姆斯就被诊断出绝症,开始接受长期的治疗,但他依然积极在媒体发声,发表诗作,其间不断有新书出版,还完成了但丁《神曲》全本的翻译。2015年,他出版了广受好评的诗集《死亡判决》(Sentenced to Death),同年开始为《卫报》撰写《我的死亡报告》(Reports of My Death)专栏。
因为死亡的频频跳票,此后他的处境有点“尴尬”,每每为新书做宣传,他都会调侃自己:抱歉我还活着。詹姆斯在病中不可思议的创造力,一度成为英国文坛的一个老梗。
但其实,在生命的最后一年,詹姆斯已经几乎失明,无法阅读,也无法再提起笔来。他一生都在记诵诗歌(他曾说“诗歌是诗歌的样子,就是为了被记住”),于是转而向记忆的宝藏室搜寻,将八十余首诗歌与病榻上的口述评论,结集为最后一部作品,名为《欢乐之火》(Fire of Joy)。班维尔在詹姆斯逝世之后为《欢乐之火》写的评论中说:(Burning out, not fading away)而他的书写,也如暗夜里的炬火,失忆年代里的“石油大火”,为我们点亮了一片永不熄灭的人文主义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