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未来生命之旅,要和你同手同脚地走下去
妹妹:
你好,见字如面。
我曾经认为,兄弟姐妹是这世上一种很神妙的存在,当然,现在我也是这样认为。
温岚有一首歌,叫《同手同脚》,这是一首关于手足之情的歌,是温岚写给她弟弟的。歌里有段歌词说:我们的生命先后顺序,在同个温室里,也是存在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唯一。
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我很感动,这是没有兄弟或姐妹的人无法体会的一种情感,它不同于父母与子女,不同于朋友与伙伴,更不同于同事与相识,这是一种在纵向的时间里横向存在于世界的关系,我们来自于同一个源头,脱离于同一个载体,又分散于各自的生活,然后奔赴于各自的命运旅途。
父母终会作古,爱侣或会陌路,朋友也易离散。唯有手足,虽然比不得父母的疼爱,爱侣的迷恋,也极少如朋友般知心,但恰恰是这质朴而又浓淡相宜的感情,似乎更易在长久的岁月中共同行走,即使山南水北,天涯海角,想起来,也是对彼此的惦念,和彼此儿时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我们曾居住过同一所这世上最安全、最温暖而又最隐秘的房子吗?是因为我们小时候吃过同样味道的饭菜,盖过同一条妈妈缝的被子吗?还是因为,曾经我们共同生活的那个家里,有着源于我们身体却让我们因为熟悉而浑然不觉的生活气息?
这个问题,其实我想了好多年。这情感,那么平淡,又不愿轻易表达,除此之外,都是念念不舍。
在我读到龙应台《目送》里写手足之情的文章《共老》后,才发现,原来对这种神妙感情有所感触的,不止我一个。
龙应台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大哥叫龙应扬,一岁时被母亲一个短暂的犹豫留在了湖南衡山农村奶奶家,而再次见到母亲时,已是38年后。她的二哥叫龙应达,是商人,生于海南,之所以叫“应达”,是想让这个婴儿于乱世中带来“到达想去的地方”的希望。接下来是龙应台,生于台湾高雄,因此取名“应台”。她的弟弟叫龙应腾,性格稳重内敛,情绪深藏不露,他的职业是医生。
在这本书中,龙应台提及兄弟的篇章并不多,《回家》也算一篇。但《共老》无疑是最直接的描写的。这篇文章写的是三人难得的相会,在公园里,一人仰望天,一人俯瞰地,一人看树,然后又共同凝望一只藏在绿树中吃杨桃的鹦鹉,他们相视而笑后,开始想念那缺席的一个人。
这人当然是他们的大哥龙应扬。在做了三十年的农民后,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衡阳台资企业的董事长,毋庸置疑,这企业是由他的弟弟和妹妹投资的。关于这些,龙应台在书中是不会提及的,但显而易见,不管是补偿,抑或是扶持,只能是因为一奶同胞,因为四个人身上共同的血脉,尽管之前毫无共同生长的机会。
而即使共同在台湾长大的龙应台兄妹三人,聚首也不件容易的事。
这真是无可奈何的事。可又有多少兄弟或姐妹,不是渐行渐远呢?
我们,我和你,也是如此。我们源于同一个家庭,却有着不同的读书环境,遇到不同的人,面对人生岔口做出不同的选择,各自平淡,各自承受,互不诉说,跌撞恍惚间,大半生竟然也过去了。可是为什么想起你,还依然是小时候的模样呢?比如你六岁时被开水烫坏的腿,比如八岁时你自己编在耳朵前面的辫子,比如十岁时你总是跳不好皮筋,比如十三岁外公带我们爬山时你摔断的胳臂。
有人说,如果一个家庭有两个同性别的孩子,那么性格必是截然相反,这在我们身上十分准确地应验了。我外向活泼,你内向孤独,相貌大相径庭,但我们却在年纪越来越大时,无论外貌还是性格,都找得到共同父母的影子。
当然,我们相聚的时刻是很少的,也从不打电话发信息,原因嘛,你知道,生活无非是日复一日的琐碎平淡,偶有波折,或者顿挫,但也算不上什么大灾难,所以也是不值一说。人生中太多难以直面的问题,只能独自直面,不管怎么样,路还是延伸着,脚步,也不会因此停止。
如果人生真如一场荒漠,那我们就是深藏于沙漠之下的暗河,从一条明河共同流入地下,再向不同方向隐秘地奔流,而荒漠上的仙人掌,孤独的树,打洞探出头的沙鼠,偶尔经过的骆驼,和偶尔停驻的人,都只不过是我们人生的观光客。
因此即使相见时不多话,相离时不远送,回到各自生活后又开始各自生活,即使我在江南,你在东北,我们身上流淌的,永远是来自同一个源头,并且回归于同一个方向的温热的血。
所以我们各自的风霜与流离,兄弟与姐妹间的惦念与疼惜,是确实存在的,这点丝毫不用怀疑,尽管大家都很少说。我相信这道理,你懂,我也懂。
而若龙应台看到我这篇文章,想必也是会赞同的吧?
搁笔。祝好。
你的姐姐
作者简介:苏小旗,自媒体人,东北女子客居江南,凭心生活,听心写字,喜欢一切需要花费时间打磨的东西,是为情意。笃信“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愿喜欢。
摘自微信公众号“苏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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