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妹妹嫁给曾经的妹夫,却每晚承受身体的虐待。
仁德医院。
萧情正值夜班,凌晨两点钟,一个男人抱着一身染血的女人忽然冲进来,打碎了原本平静的夜晚。
“医生,快救她!救救她。”低沉的声音透着巨大的恐慌,一双幽深的眸子满是悲痛,高大的身躯隐隐抖动着。
雨水浸透了他名贵的西装,额头上渗出来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一下下敲打着萧情的心。
这样失态的靳炎北,萧情从未见过。来不及多想,她立刻上前将身旁的担架床推过去。
“是车祸?多久了?”冷静自若的追问,然后同男人一齐将伤者搬到床上,血迹斑斑的脸,依稀可以看清楚女人的容貌。
雪白的肌肤,熟悉的轮廓,竟然是萧迎雪,萧情整个人愣住,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他们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现在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难怪他会如此失控!
“叫温驰出来抢救,立刻马上!”靳炎北深吸口气,不自然的发出颤音,他什么都不怕,但怕极了失去萧迎雪这个女人,此刻他理智全无,脑海里回放的都是刚才在马路上,萧迎雪为了救他,不顾一切的推开他,最终酿成惨剧。
“我们主任没有值班,而且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了,就算来了也……”萧情皱眉说出事实,同时也深知男人做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靳炎北一捏拳头,声音几乎是吼出来,“那就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我的女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得毁了你们医院!”
萧迎雪不可以出事,绝对不可以!他此刻理智全无。
“靳炎北,如果你再耽误下去,她失去黄金抢救时间,你能负责吗?”萧情皱眉忍不住痛骂,说到底他根本不相信她的医术。
靳炎北痛苦地扶额,然后半蹲在病床前,“迎雪,迎雪,我请你撑住,我一定会救你的。”他马上的掏出手机,“阿宁,立刻将徐院长给我找来,我未婚妻伤的很重。”
“是的,先生,我马上联系。”
靳炎北颤抖地刚刚挂掉电话,就见萧情和几个医护人员将萧迎雪推入了抢救室。
“萧情,你站住!”靳炎北冲过去,一把粗暴地拽住女人,“不用你插手!听不懂吗?她的伤势非常严重!我不许你碰她。”
“我当然知道她很严重,所以我先抢救,等你请院长过来再接手。”萧情义正言辞,身为医者,她不能见死不救,虽然多年来,她恨极了萧迎雪。
“如果她出了事,你的命根本不够赔,懂吗?”靳炎北大力捏住她的脸,满脸戾气。
“放手,你个混账!我就算再巴不得她死,我也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这里是医院。”萧情恼怒,一把推开男人。
她虽然爱恋,追逐了靳炎北五年,但男人的眼底,只有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萧迎雪。
萧迎雪是他眼中的天使,干净纯粹。那么她就是恶魔,只配生在地狱里。
靳炎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松开手,冷冽的眸子满是威胁,“萧情你听着,她如果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快,准备心肺复苏!O型血备好了吗?”萧情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冷汗,镇定的投入忙碌紧张的急救过程中。
“萧情,你务必救活她!”靳炎北一向孤傲冷漠,从不正眼看她,此刻却用这样的语气,可见萧迎雪在她心中的分量。
萧情心中冷笑,没有回答,继续投入抢救工作中。
做完前部分抢救的工作,却仍旧不见徐院长回来,另一个医生小敏满脸担忧地看着萧情,“萧医生,她头部的碎片如果再不取出来,会非常危险。
“我当然知道……”萧情拧眉,握紧拳头。似是正在做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将会影响她一生。
“萧医生,病人的出血量越来越严重了……”护士小江担忧的差点哭出来。她很清楚,如果救不活这个女人,整个医院都要遭殃。
靳炎北的势力范围,她可是听闻已久,之前有个私人医院,因为怠慢了萧迎雪做常规体检,就被靳炎北整的直接关门。
“不能再拖了,准备取碎片!”萧情沉默良久,终于做出决断,一颗心砰砰砰的剧烈跳起来。这种危险的事情,她之前跟温驰一起做过,那时候很放心,因为有温驰,但现在只剩她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只要按照程序,及时将碎片取出,萧迎雪一定会没事的!对,如果这次救活了她,靳炎北说不定会跟自己说声谢谢,不再是嫌恶敌对的态度。
手术过程显得极为漫长,一个小时过去,萧情浑身冷汗淋漓,头也开始刺痛起来,但她依然支撑着,捏紧手术刀问道,“徐院长还没来吗?”
该死的,熟悉的头疼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而且越来越严重,她恨透了自己的身体!
“还没……”小敏无助地摇摇头。
“接下来这一刀下去……是生是死,只有五成的胜算。”萧情说给小敏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后来,她时常回想,如果现在没有做这个决定,那么命运会不会因此改写呢?只是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吃。
“萧医生……”小敏害怕地看着门外,依然没有徐院长的身影。
她知道萧情已经尽了全力,只是萧情毕竟才27岁,经验尚浅,而且抢救的人还是身份特殊的萧迎雪。
“等不了。”萧情摇摇头虚弱道,脸色变得惨白,头部如同钢针在扎,痛的几乎窒息。这种感觉,之前妈妈死的时候,她有过一次经历,身体莫非出现了问题?此刻也来不及多想自己的事情。
一定可以的,她不断给自己打气,然后握紧手术刀。萧迎雪,请你一定要撑住!靳炎北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终于,萧情处理完了最棘手的地方,欣慰的露出笑容,可身子不听使唤,重重地朝后倒去。
“救她!拜托了。”昏迷之前,萧情忍不住叮嘱医生小敏,然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萧医生,萧医生你怎么了?”小敏惊恐的大喊,却也来不及扶住,萧迎雪的伤口还等着她来善后。
医院休息室。
萧情昏迷后第二天就醒了,却得知一个天大的噩耗,因为自己手术的失误,造成萧迎雪脑部缺氧成了植物人,一辈子都可能醒不过来。
萧情不愿相信,明明已经很顺利的取出了碎片,如果小敏及时处理伤口,萧迎雪不可能出事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来不及顾及自己虚弱的身体,直接冲出了休息室,很快找到萧迎雪的病房,那个女人安静地躺着,脸色发白,头发被梳理的很干净,身旁的呼吸机跳动着,显示她还有生命的征兆。
萧迎雪成了植物人?呵呵,如果换做从前,她一定会高兴的庆祝一番,可如今她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沉重。
举着双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就是这手,亲自断送了萧迎雪的人生吗?这怎么可能呢?工作几年了,她从未出过这样的岔子。
身后,脚步声原来越近。
“你还有脸来这里?萧情!”靳炎北见到女人,手里的公文资料跟着掉落在地,一双幽深的眸子写满了痛恨。
“对不起……”萧情转身,无助地看着男人,她很清楚,他此刻的恨意多深,就算将自己千刀万剐,也无法解除他的恨。
“该死!是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妹妹!”靳炎北上前,大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此时此刻,他只想将这个女人挫骨扬灰。
窒息的感觉逼近,萧情艰难地喘息,泛白的脸色却得不到男人的同情,她心底一阵绝望,“靳炎北,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能解恨,一命换一命了。”
她无比的痛心,这个爱到骨髓里的男人,真的会因为萧迎雪而杀了自己,绝不手软。
“好,很好,非常识趣,那我就成全你!”靳炎北怒吼,手腕加大力道,仿佛下一瞬,就要轻易结束这个女人的性命。
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学生年代的样子,固执,单纯,傻傻地跟在他的身后喊炎哥哥。那时候的她还挺可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眼底只剩下嫉妒,偏执,和疯狂,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如同仇人一般。
甚至,害得她亲妹妹左耳失聪。
再多一秒,眼前这个鲜活的生命就会死在他的手中,靳炎北冷漠的看着,没有一丝心软的意思。
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快步走来。
“靳炎北,你放开她!”温驰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黑暗里的唯一曙光,将萧情给照亮。
隐隐约约,看见那一袭白袍的男人,他疾步走来,充满愤怒地推开靳炎北的身子,“萧情,对不起,我来晚了。”
温驰满腔的歉意,将身子瘫软的女人稳稳扶住,眉眼里都是疼惜的神色。他真是该死,如果昨天晚上他在的话,就不会让她一个人承受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系列的事情太诡异了,偏偏他不在,偏偏萧迎雪在离医院最近的地方出事故,偏偏又是萧情值班抢救。
“温叔,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萧情犯了死罪,无法原谅的死罪。这辈子,我都要萧情生不如死!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个能护得了她多久!”靳炎北充满憎恨的眼神瞪着两人,语气森冷。
温驰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他的母亲当年将奶奶赶出家门,带着比自己大5岁的温驰登堂入室,差一点,爷爷就让他就姓了靳。他对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好感,更反感他总是以长辈的姿态护着萧情。
温驰紧紧护住怀里的女人,“你简直混账,萧迎雪的事情,萧情已经尽了全力,就算换做是我在场,也不能保证她的性命。”
温驰知道,害得妹妹成了植物人,萧情心底也不少受。
“你了解萧情多少?你认识她多久了?她有没有想过用手术刀害死自己的妹妹!没有人知道,只有她自己清楚。”靳炎北越说越愤恨,目光冰冷的瞪着萧情。
“萧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可以这样污蔑她!她跟你这个冷血的人不一样。”温驰斩钉截铁道,势必要维护身旁的女人。
“温叔,她到底对你用了什么迷魂记,让你神魂颠倒的,她不过是个见男人就贴的……”靳炎北一脸的讽刺,此刻他真的是恨了,以前从不侮辱女人,此刻却想要极尽的羞辱萧情。
呵呵,他原来这样看自己?
萧情极尽全力的吼道,眼眶强忍着奔流的泪水,“够了!靳炎北,我实话告诉你,听清楚了,萧迎雪成了植物人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就是要她生不如死!做个活死人,像她这样的贱女人,要是直接死在手术室里,简直太便宜她了!”
如果她承认是自己的过错,能让靳炎北恨,让他一辈子恨着也好!反正,一直以来,她当恶人当习惯了。
“啪!”靳炎北一记耳光狠狠落在她的脸上,那力道似是要彻底毁灭她,打的她的脸颊骨生疼,牙齿几乎松动,一丝腥甜的血缓缓溢出来。
萧情整个人懵住。
玻璃窗,倒影出她极尽狼狈的样子,蓬头垢面,面色发白,一身染着血的医师袍还没脱下来,嘴角血渍难看极了,她痴痴的看着,没有吱声,只是忍不住笑了一声,那笑充满凄凉和悲痛。
打得好!非常好,这一巴掌下去,她再也不用惦记他曾经的好了。
“萧情,萧情……”温驰痛惜地喊道,伸手要触摸她的伤口。他非常懊悔自己没能阻止靳炎北的暴力行为。
又气又怒,转身他要跟靳炎北动手。
“主任,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生事。”萧情疲累不堪,伸手阻止道。
温驰急红了眼眸,只要压下心底的怒火,“靳炎北,从今往后,萧情再都不欠你什么了,萧迎雪是生,还是死,都是她自己的命!怨不得别人!”
靳炎北冷漠的看着二人,不置一词。
“萧情,我们走。”温驰说完转身离开。
靳炎北双眸猩红,似是沉思什么,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炎北……对不起,我来晚了。”徐院长苍老充满歉意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他因为有事,没来得及赶回医院抢救,正式过来道歉。
靳炎北转身,眸底只剩下一潭死水,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昨天晚上不约她出来,如果我平时手段不那么强硬,就不会树立那么多的仇人了,迎雪也就不会为我而死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了,有人要谋杀自己,萧迎雪代替了自己,来熟悉的医院,骨干级的医生都不在,只有萧情。
呵,怎么会那么顺理成章呢?
“迎雪是个好女孩,她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太过爱你,那么你就不应该这么消沉下去,积极配合治疗,我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徐院长摇头叹息,安慰道。
“可以吗?迎雪还能醒来?呵呵……”靳炎北讽刺的一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植物人这个概念。最疼爱他的奶奶,因为当初被爷爷和小三赶出家门遭遇车祸,在床上沉睡了整整15年离世。
15年的时间,连亲生儿子和丈夫,都很少出门看她一眼,因为她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多浪费家里的治疗费而已,多么讽刺。
他没办法再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沉睡无数个十五年。他的萧迎雪,为了他献出生命的女孩,不该迎接这样晦暗无望的人生。
医院门口。
萧情整理了情绪打算离开,温驰极力要送她回家。
萧情淡淡的摇头,“我自己该面对的,可以自己面对,医院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有的忙。”
她当然知道,温驰是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是朋友,也是长辈,每当她遇到挫折,他都会像阳光一样照亮自己,让她有勇气继续前进。
只是,她再也不想连累这个男人了。靳炎北恨自己就够了,不能将温驰牵扯进来。
“那好,如果有事情,记得打我电话,我马上赶过去。”温驰不放心的叮嘱,这才转身忙碌去了。
回到那个豪华的家里,萧情还没进门,就被一个玻璃杯砸到脚,刺啦的碎片割破了脚趾,她疼的咬了咬牙,然后继续进门。
“你还有脸回来?你到底是什么心肠,要害死自己的妹妹。”父亲萧寒痛心疾首地训斥,眼底还残留着泪水。
一向刚毅的男人,因为失去了最宝贵的女儿而落泪。多年来,萧迎雪是整个萧家的骄傲,无论是品学兼优的成绩,还是异常出色的外貌,都是整个名流圈子的话题,萧迎雪代表着整个萧家,跟靳炎北联姻,甚至能光耀门楣。
然而,人们并不知道,萧迎雪即便像极了纯洁的天使,也是亲手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17岁的萧迎雪,就懂得用语言暴力去伤害她的母亲,那时候母亲终究承受不住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最后患了重度抑郁症,从30楼高的地方跳下来,摔得血肉模糊,粉身碎骨,那场景,是萧情多年来永远的梦魇。
萧迎雪就站在马路边上笑,精致的小脸挂满了胜利的微笑。萧晴站在母亲温热的尸体旁边,不哭不闹,发誓一辈子要跟萧迎雪死磕到底。
只是,萧迎雪的命似乎太单薄了,她根本来不及一步步完成报复。
“你还我女儿,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你这个畜生,没有心的贱种。”继母吴珍妮拿起手机,一下一下的砸在萧情身上。
甚至砸在她的头上,弄得鲜血溢出来。
萧情间接让萧迎雪出事故,必须承受这样的辱骂和攻击,但她的身子依旧站的直直的,“爸,我只说一句,要杀死萧迎雪,我不会傻到用手术刀,那样只会玷污我医者的身份。”
“混账!贱东西!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自己没有尽全力抢救妹妹,还有理由来辩解?”萧寒一个巴掌砸在她的脸上。
萧情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她倔强的瞪大眼睛,一抹嘴巴上的血,“爸,我说的都是事实。”
目光坚定,带着可怕的偏执。她虽然知道,无论怎么辩解都没有作用,但不曾想,亲生父亲会下这样重的手,就差拿刀子捅了。
他根本不问问,自己为什么抢救的时候会晕倒。
“呜呜呜呜……姐姐实在是太可怜了,爸爸,以后别让她进家门了,她不配做靳家的女儿。”妹妹萧迎月嘤嘤哭泣。
“萧情,你给我滚,永远别回来。”萧寒痛心疾首地喝道。
“爸,你保重身体,我走了。”萧情冷冷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即便心底再恨他间接害死母亲,但他也是跟自己流着同样血的男人。
最基本的尊重,她会给。
仁德私人医院自这次医疗事故后,停止营业整整半个月,听说在靳氏集团的靳炎北没有解封之前,谁人也不敢踏足这个医院,造成巨大的损失无法估量,所有人将事件的后果推到萧情身上,甚至联名要将萧情革职处理。
萧情深陷危机,但她一点都不害怕,且问心无愧,照常上班下班。
只是,她以为自己熬过这一段时间,就会迎来平静的生活。
直到看了报纸才发现,自己要结婚,嫁的男人还是靳炎北。简直是笑话,被结婚的当事人,居然是通过报纸知道的。
萧家靳家一定是疯了,为了挽回下滑的股票,竟然将她和靳家联姻。也对,萧迎雪不可能结婚,萧迎月才17岁,唯一合适的人选只有她萧情了。
嫁给靳炎北,就这样突如其来。她虽然做梦都想嫁,但此刻没有人追问自己愿不愿意,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萧情说不清心底的滋味,只是讽刺的笑了,将报纸一把扔进垃圾桶。
晚上六点。
萧晴照常下班,打算继续去闺蜜家林芳芳家里住,还没出医院的门,就被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给架到了一辆豪华宾利里面。
副驾驶上坐着的,单单看背影,萧情就知道是靳炎北,因为多年来,她只要闻到熟悉的气味,就能辨别出男人出没过的地方。
靳炎北没有回头,冷冰冰的跟司机说了一个地方,然后开始抽烟,一根又一根,记得他从前很少抽烟,因为萧迎雪不喜欢,他就为萧迎雪戒了。
萧情在后座,一脸的无助,双手局促的握着,猜测男人要将她带去哪里。会不会将她送走,或者直接杀掉,毕竟,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妥协这门婚事的。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在S城外的河边大桥停下,这个时间路上行驶的车辆极少,路灯昏黄,倒影着跟前男人高大孤冷的背影,他正在打电话,心情很差劲,几次跟对方吼起来。
萧情在身后沉默的等待着,直到靳炎北处理完几个重要的电话,然后转身,幽深的眸光投射过来,是透彻的冷冽和嫌恶。
“对于靳萧两家联姻,你作何看法?”他不冷不热的问道。
萧情不自在的捏紧了拳头,面上却是镇定自若,语调也是不含一丝情绪,“靳炎北,我知道,你不可能会跟我结婚的,即便我一直以来做梦都想嫁给你,但我绝对不会强人所难。婚姻是两情相悦的事情,而且萧迎雪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更加不可能跟我结婚。”
她心知肚明,冷静的回答。
“哼。”靳炎北讽刺的冷哼,一把将手中的烟蒂掐灭,“萧情,很好。那么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离开S城,去美国或者其他国家做个隐形人。第二,从这个桥上跳下去,死掉。”
他很明显,在试探她的底线。
“靳炎北……”萧情的心猛地刺痛,他非得将她逼到绝路吗?要么走,要么死?呵,难道只有这样吗?
靳炎北一脸冷漠,盯着她惊变的脸色,“怎么?你认为你还有第3种方案?父辈们的手段,你从小到大应该见识过不少,为了公司的利益,我们到最后可能真的会结婚。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悲剧错误,你必须做出选择。”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其他法子的。”萧情放低了态度,几乎是哀求的目光看着男人。她不会躲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当隐形人,那么母亲的死谁来主持公道?她也不会真的去死,因为生命如此短暂。
“萧情,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而是告诉你,你就得立刻做个决断。”靳炎北语气愈发的不悦,三步上前,大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迫。
男人的力道,疼的萧情眼泪都溢出来,也不知道是太过伤心,还是因为疼,“靳炎北,你就这么恨我吗?”
记得学生时代,靳炎北只是不待见她,而自从萧迎雪左耳失聪后,在男人眼底,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心肠女人。虽然,她极力的想要证明,萧迎雪的意外并不是自己造成的,但男人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现如今她害得他心上人永远沉睡不起,他一定很想将她给杀了吧。
她死了,他不会有一丝的难过,反而会很高兴吧。
“萧情,如果可以,我真想现在就结束你卑贱的生命。”靳炎北一字一句从薄情的唇里吐出,绝不是开玩笑的话。
如果不是念在她曾经对待奶奶上心的照顾,他早就弄死这个女人了。
萧情没有反抗,只是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男人,而且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能死在你手里,我很荣幸呢,靳总。”
她倔强的回应。
他是杀伐决断的商场枭雄,捏死一个人,如同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唯独,他对萧迎雪用尽了毕生的柔情,她忽然间很羡慕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哪怕没有知觉,也能得到他的眷顾。
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作何反应?
“该死的!你真的不怕死不成?”靳炎北气急败坏的低吼,他烦透了这个女人一副即便遇到生死也能镇定自若的态度。
她果真没有心吗?不会害怕?不会难过?
他松开了萧情,却见她冷冷的一笑,然后飞快的爬上大桥的栏杆,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要纵身跃下,动作决然。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选第二个方案。”萧情淡淡的说,眼底满是绝望。他如果非要用这种方式逼死自己,那么如他愿好了。
她知道自己的水性,那么给他看看如何,他或许就会改变想法了呢?
萧情在拿自己的命,赌下半辈子的自由。
“我成全你去死了,你保重。”说完,毫不迟疑,转身跳下。
“萧情!”靳炎北惊的一颗心险些跳出来,脑中有片刻的空白,这种窒息的感觉,就算萧迎雪出事当天也不曾有过。
站在远处的保镖见状,顿时吓得连忙上前,“靳总……萧大小姐她……”
靳炎北来不及答复手下,他立刻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吓得跟随他多年的手下慌不择路,“靳总,靳总……你……”
他们知道靳炎北很惜命,这辈子只惜自己和萧迎雪的命,而现在,又出现了第三个人,这个人还是他非常痛恨的萧情,萧情在靳炎北眼中,究竟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靳炎北水性很好,还不等手下人来救,就动作麻利的将萧情给带上了岸边。
“萧情,你他妈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死试试看?”靳炎北疯了似的摇晃昏迷的女人,眼眸变得猩红。
“你给我醒过来,听见没有,这是命令。”
“萧情,你要是再不醒,我一定会将你的尸首扔进郊外的林子里。”
他浑身湿透,头发凌乱,脸色泛白,像一只咆哮的雄狮,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很害怕,害怕眼前的女人就此消逝。
最后附身,他吻上她冰冷的唇,然后艰难的渡气给她。双手非常专业地按压她的胸口腹部,此刻他竟然有些庆幸,庆幸曾经跟萧情一起学习过救治溺水人的法子。
萧情其实从上岸后就已经醒了,她却不敢睁开眼,只知道男人非常愤怒,暴躁,她不是如他所愿去死啊,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萧情正打算跟他质问缘由,忽然感受到唇上的凉意,他居然在吻她,简直难以置信,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吻自己恨透了的女人。
他的唇如此冷,像极了他的性格。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第二回吻她,第一回是读大学的时候,她误入他的房间,而他恰好心情不好喝醉了酒,一夜缠绵中,他嘴里喊的都是萧迎雪的名字。
那个夜晚,她哭着在他的身下求饶,要逃走,而他却疯狂的掠夺,甚至将她弄晕过去。
此刻靳炎北如此迫切的救她,是害怕承担杀人的罪名吧?虽然她入不了他的眼,但怎么也是萧家的女儿,他得罪萧家,不会有好处。
对,一定是这样,萧情总算是找到解释的理由了。怀着无比忐忑的心,装作若无其事的睁开眼,“靳炎北,我选的第二种方案,但我没死,又该怎么算?”
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第一次见他因为自己这么失态。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俊美的脸容满是疲累,一双眼睛因为愤怒好像要喷出火来。
“别试图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玩得起吗?”靳炎北一把粗暴的扔开女人,然后站起身。
萧情疲惫地躺在地上,笑容依旧是淡淡的,“身为萧家女儿,我的人生从出生就规划好了,无从选择,但唯独性命,还是可以做主的。”
她看似说的很轻松,那背地里不为人知的伤和痛,无人知晓。
“很好,你似乎很喜欢别人替你做决定,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同意给你结婚,婚期就是媒体公布的日子,而且会非常的盛大,我绝对会让你成为全城羡慕的女人。”靳炎北居高临下,忽然改变语气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宠极了这个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萧情听闻,没有惊喜,有的只是更多的沉重和负担。她很清楚,他娶她,不为爱,那么就是恨了。
他恨她,这辈子都会恨着!
“不用猜测太多。你就代替你姐姐,做我靳炎北的妻子,等你姐姐醒过来的那天,你的任务就算完成,然后滚出家门,我要说的就这些。”靳炎北冷漠的说完,转身就离去。为了整个集团,他牺牲一点又如何呢?等他得到整个帝国,还怕不能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月光下,他笔挺高挑的背影,显得格外绝情冷冽。
萧情静静地看着,然后朝着他喊,“靳炎北,我不答应,我不会嫁给你,我萧情要嫁的人,一定是两情相悦,爱我入骨。”
靳炎北没有理会她的话,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萧情没有上前,独自一个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她不屑于再跟他同车了。她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接受要跟男人结婚。
掏出手机,打算叫车,哪知道因为浸水,加上机子老旧,根本开不了机。
夜里的风很冷,萧情独自一个人走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路上根本拦不到车子,她最后只好放弃,走到市区,应该需要三个钟头左右。
只是,她连日来奔波劳累,加上又喝了不少的河水,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
这一带的治安并不安全,她一定要在12点前赶到市区,心中坚定想法,愈发加快脚下的步子。
走了大约一个钟头,她整个人精疲力竭,连眼前的景致都是模糊的。
“萧情!”前方有车子停下,一个男人朝她喊道,声音透着怜惜和担忧。
“主任?”萧情一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男人从车里走下,高大的身躯站在她的跟前。
“真的是主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仿佛黑暗里,见到一抹曙光,萧情惊喜的露出笑容。
她以为自己一定会累倒在路边,却不想温驰会及时出现。
温驰清隽的眉头皱起,一把将虚弱的女人扶住,“我打你电话不通,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你跟着一辆车出了城。怎么弄成这幅样子?是不是靳炎北那个混小子干的?”
他不用猜就知道她遭遇的事情是谁做的,多年来,能让萧情受伤的人只有靳炎北。
萧情苦涩一笑,然后无所谓的摇摇头,“主任,您赶紧带我回去吧,我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呜呜,实在是太冷了。”
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她一点都不想提及。
“好,我不问就是。”温驰欲言又止,最后化作深沉的叹息。一次又一次,她因为那个男人伤的体无完肤,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多么希望,她爱上的男人是自己!那么他一定会给予她世间最好的爱。
车子行驶在笔直的道路上,窗外掠过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树,萧情躺在副驾驶上,神色有些迷离,这才吐露心事,“主任,你听说了吗?我就要嫁给靳炎北了。”
她的眼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明明微笑着,却泪光朦胧。
温驰一丝不苟的看着前方的路,沉默良久,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当然看了新闻,当时感觉整个天都黯淡下来。
他嫉妒,痛恨,却也无能为力。
“主任,我到底该不该嫁给靳炎北,毕竟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萧情又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很想听听他的看法。
一直以来,发生重大的事情,她都习惯了找他商量。
温驰薄唇动了动,终于说道,“只要小情认为是对的,那么就去做,我会永远支持你。”他很清楚,这场爱情,哪怕是飞蛾扑火,她也会勇敢的向前。
“是吗?”萧情听完便睡了过去,她实在是太累了,今后将要面对的事情会更多更累。即便是充满荆棘,也要笑着面对,让那些见不得她好过的人看清楚,萧情的人生,从来都是自己主宰。
深夜,一桩豪华别墅里,靳炎北疲累地关上电脑,处理完一天的工作量。
助手阿宁敲门走进来,“少爷,萧情小姐已经安全到家。是温驰先生通过我们暗中给的线索找到的。”
“我知道了。”靳炎北疲累地按了按太阳穴,习惯的抽出一根雪茄点燃,眸光在昏暗的灯下显得扑朔迷离。
他分明恨透了那个女人,却不忍心她再遇到什么事情,所以故意告诉温驰。
罢了,是他带她出门的,所以他有义务看到她安全到家,这只是作为男人基本的原则。
“少爷,我还查到,当天一起抢救迎雪小姐的医生胡敏,她来医院才半年,就进了手术室,可以说是空降队伍,但是我查不到她之前的任何履历,只有就读的医大。”阿宁将一叠资料递给上司。
靳炎北眉头一皱,然后打开浏览了扫了一眼,“继续查下去,我不管她是什么来历,身后有多大的靠山,必须给我查的一清二楚。”
“好的,靳总。明天婚礼礼服就到了,要不要试试尺寸?”
“混账,你认为我有心情试那该死的衣服?”靳炎北怒道,一把扔了手里的雪茄,“派人送我去医院,我已经三天没去看迎雪了。”
“好的,少爷。”阿宁懊恼的吐了吐舌头,办完公事,就不该多管总裁的私事。
时间飞逝。
婚期一晃而至,期间萧情被医院停职调查中,一直待在好朋友林芳芳家里等消息。
没有期待,没有喜悦,更没有过多的准备,萧情对未来婚姻,有的只是迷茫和彷徨,就好像要迎接的是一项未知的艰巨任务。
她知道,自己非嫁不可,也逃不得,护照很早就被父亲藏了起来,周围徘徊了很多陌生的黑色西装男人。
她或许真的该妥协了,萧迎雪的医疗事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今后都没办法做医生。妥协是为了找到另一个出口。
因为哪怕没有爱情,她还得留住自己的事业。
穿上送来的婚纱,跟林芳芳一起来到本市最豪华的六星级酒店,刚刚下车,就迎来无数的闪光灯,大批的记者疯狂地捕捉她的身影。
“请问萧大小姐,你是不是真是传闻中所说的,故意害得妹妹成了植物人,好取代她靳家少夫人的位置?”
“对于妹妹此刻还躺在病床上,你心底作何感想?”
“你如今的医术,到底有没有资格在仁德医院任职?你任职的时候,有没有动用家里的关系?”
“你此刻的心情如何?高兴还是……”
面对狂轰滥炸的流言蜚语,萧情很早就做了思想准备,倒是林芳芳这个暴脾气没办法忍受,对着记者一顿回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