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书单|为什么我让孩子读《声律启蒙》，而不是《三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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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
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这段读起来朗朗上口、如音乐般清越的文字，来自一本叫《声律启蒙》的国学经典诵读本。简单说，《声律启蒙》是古时训练儿童对对子、掌握声韵格律的启蒙读物。全书按韵分编，分为上下两卷，每卷包含十五个韵部，包罗天文、地理、花木、鸟兽、人物、器物、典故等的虚实应对。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声韵协调，韵感十足。
诗词和对联是中国古代重要的文学形式，在古代，自私塾的幼童起，就开始这种文学素养的训练，对声调、音律、格律等都有严格的要求。另外，也是出于科举考试应试所需，一些声律方面的著作应运而生，而其中清朝康熙年间进士、清朝学者车万育所作的《声律启蒙》，则是其中较有代表性的一种，成为清朝家喻户晓的启蒙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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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声律启蒙》只是一本古时教儿童学习作诗、对对子的教材，今天的我们以及孩子也不作诗、也不作对，到底有没有必要诵读呢？
不同于多数父母学习古诗古文对于历史知识、天文地理、社会生活等方面的知识诉求，我只有一点明确的希望：希望孩子在吟诵中能用心体会到汉语的韵律和美感。汉语之美，在古典诗词诗歌中有着最精粹的体现。
为什么不是《三字经》？
正是出于这样的初衷，我私下比较过时下比较流行的蒙学读物《三字经》，《三字经》采用三字一句，句子短小，形式整齐，隔句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与《声律启蒙》相比，感觉《三字经》更适合低幼些的儿童，而《声律启蒙》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都有，更适合大些的儿童。从声律之美感而言，《声律启蒙》更胜不止一筹。关于这一点，你只要大声地诵读出来就会直接的感受和体验。
《声律启蒙》熔古典诗词典故、意向于一炉，诗言志、赋比兴，春花、秋月，蝉鸣、莺啭，长亭、幽寺，饮酒、观棋，渔猎、钓耕，杨柳杏花、高天淡水、西楼佳人、边塞风沙……
《三字经》的内容涉猎也非常丰富，包括了中国传统的教育、历史、天文、地理、伦理和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被一些人称为“微型的百科全书”。“识字”“知理”两全的《三字经》的确满足了很多家长们对孩子们的期许。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三字经》里这几句是典型的对小孩子的说教，你要亲师爱友、孝敬父母、尊重兄长……干瘪、枯燥而无味。
而同样是说孝悌，《论语》里则要生动的多：“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孔子在此教导弟子孝敬父母、尊师爱友，强调的都是亲身实践——“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梁启超先生在上世纪30年代给清华学校讲课时的讲义《要籍解题及其读法》中谈及《论语》时这样说：“《论语》之最大价值，在教人以人格的修养。修养人格，决非涂恃记诵或考证，最要是身体力行，使古人所教变成我所自得。既已如此，则不必贪多务广，国能切实受持一两语，便可以终身受用。”
感觉读《三字经》是听人说教，而读《论语》则是和圣贤交心，孰优孰劣呢？所以我家孩子小时候只在幼儿园老师要求下记诵过《三字经》的一部分，作为家长我则没有要求过这些，我宁愿和他一起读《论语》，而不是《三字经》。
最美音韵、最美画意
《声律启蒙》的各种版本繁多，这次偶遇的这本吴冠中插图珍藏版《声律启蒙》，保留了清代时的原著，收录七十三幅吴冠中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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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和孩子一起读这本书时，恰好看到当代著名古诗词学者叶嘉莹在讲情感与吟诵关系的文章里面，举了这样一个例证：“我在国外看到，他们在中学或是大学一年级的诗歌课程里，有一个通用的课本《An Introduction to Poetry》，书的作者名字是X.J.Kennedy，他在书里说：‘meaningful sound as well as musicalsound。’他说有意义的声音，就是你作诗，那个声音，是带着意义的声音，同时也是带着音乐性的声音，所以你的意义是伴随着那个声音一起跑出来的。好的诗歌，不是勉强拼凑的诗歌，都是你内心的感情跟音乐的声音同时出来的。所以我们中国的诗歌，一直对于吟诵是非常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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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这几天有空时就和孩子一起读上几段，不求读多少，不求背诵下来，我只是希望孩子读着这些“有意义的声音”“带着音乐性的声音”，能触碰到他内在的生命体验和互动，至于哪句能感动他的心、哪句能感发他的情，我不必知道。我自己在18岁时读到苏轼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样一种旷达的人生境界不正是我所要执着追求的吗？感谢穿越千年的古人替我写出我的生命感动。如今，20年又倏忽而过，我依然难忘那一刻的内心感动。
单单让孩子读《声律启蒙》也非我的本意，一本《声律启蒙》又哪里够？我只是希望，这样一种美的音韵和美的画意结合的形式，能激发他读更多的古诗文经典、感受古诗文带来的更多美好，也希望那些空灵的水墨画作能给他更多的美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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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本书，能激发起孩子对古诗文的兴趣，进而让他有更多的内在动力去继续探求和生发，我想也就足够了。再进而，如果诗歌可以陪伴他一生，更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呵呵，话说做妈妈对孩子没有什么要求，也向来只是虚言一句哦，关于生命美好，我们始终寄予孩子那么多那么多的期望或者说奢望。
本文选自《声律启蒙·注音版》
作者：车万育
出版方：中国国家地理
编辑：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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