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导演宫鹏:“节目就是一桌菜,我就是那个厨子”
跟电视节目打交道二十年,从《超级访问》《中国星跳跃》《女神的新衣》《BTV2017跨年晚会》及《跨界歌王》……宫鹏已是中国电视圈的一位“老人”。从电视台到制作公司,再到如今做起了自己的公司珑瑞羽丰传媒,用宫鹏自己的话来说,如今为电视业“做菜”的要求越来越高,但身为“厨子”的责任也越来越重。
“我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不是在做节目,就是在看节目;不是在看节目,就是走在外面找节目的灵感。”
初见这位名声在外的电视制作人时,并不如想象中严肃。宫鹏是个好相处的人,他时常会蹦出一些“金句”,从话语到想法,他的有趣都很自洽。
采访中,宫鹏说过最多的一句是:“我不是一个量产的导演,我需要放空的时间。”
闲暇时,宫鹏会读人物传纪、偏爱强情节的影视作品;偶尔也会背包或自驾出行。在他的眼中,每一个电视作品都是艺术品,需要沉淀与打磨,需要给创作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电视节目,“玩”出来?
宫鹏最初加入电视这一行,源于一次“意外”。
“我以前是体育特长生,大学念的就是体育专业。毕业后,碰巧遇上贵州台招聘主持人,因为不是科班出身,我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考试,最后竟然选上了。”宫鹏与电视的结缘,多少有些巧合的成分在。
成为主持人后,骨子里并不安分的宫鹏也没有停下“折腾”的脚步。“对我来说,台前的工作并不那么有趣。在另一次‘偶然’里,我跟节目组一起出外景,接触到了摄像,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在那之后,宫鹏便天天跟各个幕后工种的人“粘”在一起。九个月的时间,他自学了摄制、灯光、剪辑、后期等电视制作的“干货”。“我几乎就住在机房里,每天大量地听碟片、看素材和练剪辑。就在那时,我发现电视是个很有意思的行业。”宫鹏回忆起他电视生涯的第一个阶段,感慨诸多。这些经历,不仅为他打下了扎实的制作底子,也让他明白所谓“一专多能”的意义。
年轻气盛时,跟本领一起长大的还会有浮躁。“我23岁时已经是四个栏目的制片人。说实话,我有点膨胀——上进心没那么多了,‘混日子’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宫鹏没有为那时有些“负面”的自己矫饰更多,相反,如今的他再看这一段,似乎也多了几份平和。
于是,宫鹏手里的节目渐次被叫停,这样的状况也拉响了他心里的警报。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并试图找回那份初心,很快又回到了事业正轨上。时逢中国电视业的改革,宫鹏笑言那时的自己成了“电视台里的自由人”,有了更多的创作主动权。然而,他想要的却远不止于此。
“台里当时来了一批湖南的老师,我看到他们的拍摄,接触到了更新鲜的创作想法。原来还有这么多关于电视的事是我不知道的。”新观念、新技术带来的冲击,朋友的鼓励以及对事业的野心令宫鹏毅然辞职,北上求学。
宫鹏抵京时统共带了2万元,缴纳了学费和住宿费后,只留下2000元。在朋友的引荐下,他进入主持人李静的公司做起兼职。在同学眼里他很另类,每天穿梭于职场和校园间;在老师眼里他很叛逆,会对自己的所学保持批判;在同事眼里他很“拼命”,是很执拗的那种“拼命”。“那时候,我跟着一位老师看了好多海外剧和海外节目,慢慢认识到电视应该是‘玩’出来的。也就是那段经历让我理解了制作节目需要有的逻辑思维能力和环节控制力。”宫鹏回忆道。
羽丰传媒:从“小目标”到“大愿景”
凭借着《超级访问》《中国星跳跃》《女神的新衣》《BTV2017跨年晚会》《跨界歌王》等诸多热播节目,他慢慢在电视圈里站稳了脚跟。但是,“永远在探索路上”的宫鹏,去新加坡学了真人秀,也做了自己全新的节目……他觉得应该要有一些新的改变,于是在2010年,宫鹏再度离职,并且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也就是今天的珑瑞羽丰传媒的前身。
“那时刚好遇到了刘燕,她脾气和我挺像,也有特别成熟的制作经验。我们一拍即合,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宫鹏说,最初俩人给工作室设定的目标是“第一年别倒闭,第二年不饿肚子,第三年稍微发展一下就行”。没想到,这些“小目标”很快就都实现了。
“回想起来,我们在地下仓库专门给人接活、做样片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大目标”的出现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一个“民族联欢”主题的大型直播活动找到他们,原本只是参会学习的宫鹏“阴差阳错”地接手进行操盘。“活动在9月,不料原定的导演8月出了状况、临时缺席。朋友就问我上不上,我特别无畏地应了下来。怕什么?我们也没名气,失败了可以从头再来。”宫鹏选择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时,他的合伙人刘燕用脚一再蹬他以示无奈。
刘燕的担心不无道理,实际上当时的宫鹏并没有独当一面进行大型晚会直播的经验。“一个月的时间带过去了几十个工作人员,现场2000个演员。演出前一晚,被临时通知有一半的节目要整改。直播当天,由于安检过严,第三个节目之后有一批演员无法入场。所有节目要调整播出顺序。我拿着对讲机,盯着屏幕,告诉主持人接下来怎么串场,并且随时准备第二现场。”那场困难重重的直播让宫鹏记忆犹新,他说:“最后一个节目播出后,我就摊在了地上,太累了,但是好刺激、好过瘾。”
带着这样的“无畏”,宫鹏继续行走在创作的道路上,工作室也在2012年发展成北京珑瑞羽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女神的新衣》《跨界歌王》、北京卫视跨年晚会……一系列印迹着“羽丰传媒”标签的电视作品渐次涌现。宫鹏和他的团队,操作起这些项目也变得更加游刃有余。羽丰传媒开始思索,究竟什么样的制作能够具有创新力?于是,宫鹏试着将自己喜爱的舞台视觉进行电视化处理。“偶然的机会下,我看到一场特别震撼的实景演出。我拿相机记录下这些画面,然后把灵感运用在电视节目之中。可是很奇怪,剧场里的东西搬上荧屏就不那么好看了。”宫鹏反复推敲这件事,找到了画面角度、光比和定格瞬间结合到一起的理想状态,最终把这份来自生活的启发带到了节目当中。如今的《跨界歌王》之所以能在舞美、置景等节目视觉方面被不少观众点赞,其原因也能从宫鹏的上述探索中管窥一二。
宫鹏自认为是一个时尚的“技术控”,这对于电视创作本身而言,亦是一份十分珍贵的“执着”。
不想当米其林厨师的“厨子”不是好“厨子”
在谈到羽丰传媒的核心价值观时,宫鹏用了十分精炼的表述:“珑瑞羽丰就是一个‘大脑型’公司:‘大脑’要把关总体,团队要拿捏细节。稳定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不想被资本绑架的羽丰,经过数年发展已经拥有了很强的吸纳资本的能力,这样的矛盾宫鹏看在眼里。“我觉得电视人就像‘厨子’,客人点什么菜,我们就做什么菜。厨子熟悉各种食材的配搭何以刺激客人的味蕾,就像电视人深知如何观众兴趣点。而对于珑瑞羽丰,我们想让它成为米其林厨师一样的‘厨子’,拥有更强的‘烹饪’能力。如今,大家会主动找到我们,我们也能为此提供各种各样的‘创新菜单’。”
做自己的作品,让客人主动买单。这样的设想落实到羽丰传媒身上就演变成了公司新一轮的战略布局。从儿童剧市场入手,将有兴趣的事情变成有意义的创作;提高打造自主IP产品的能力,拥抱短视频市场和网生内容。“我们不想仅局限于电视节目或晚会,要尽可能地去延伸、去拓宽。就像我们把舞台剧的形式与电视打通那样,优质的东西是可以嫁接的。”宫鹏说道。
起初是讲究自由、追求新鲜,而如今的羽丰传媒则更多在考虑团队的问题。“一个人和一群人不同,我自己可以头脑发热,但对于团队,我们需要尽心尽责。珑瑞羽丰看重团队的稳定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提升解决问题的效率而并不仅仅是寻求所谓形式上的认同。”
从制作人到管理者,角色的转变为宫鹏和羽丰传媒的创作带来更多面向的思考。“中国人特别适合讲故事,因为我们从小就在听故事。即便整个电视行业依然会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但我始终相信用心的制作总是能被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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