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怪谈实验小组

“一幕” 系列

附：创作讨论

黑更蓝：未来黑蓝内容底下会有与本作品相关的写作讨论，能让大家了解更多作者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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鲫鱼之狂

陈树泳

就这么来一次？虽然这样想，但心里并不确定要用多大劲，才能把这条鲫鱼一次摔晕。刚刚在超市的水产摊让那个卖鱼的胖小伙子帮我杀一条鲫鱼时，我看到他从鱼缸里用网兜捞了一条，是活的没错，但当他拿鱼去称重的时候，鱼在袋子里却纹丝不动，我心里就有点怀疑，这条鱼是死的吗？以前他刮鱼鳞和掏鱼肠前，会先抓着鱼尾将鱼头在砧板上摔一下，这次他没有这么做，就哗哗地给鱼刮鳞剖腹，那条鲫鱼也没有痛苦挣扎，等到他将鱼冲洗干净放进一个新袋子递给我的时候，我接过来，看了看标签上的价格，也没看到鱼有动弹。有一次在收银台付款的时候，鲫鱼动了一下把女收银员吓得噗呲一笑，但这次，这条鲫鱼像是冰鲜的死鱼，和一把水芹一起放在购物袋里被拎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动静。

一路上我心里都有疑问，怀疑那个人拿了一条死的鱼给我，但我更倾向于认为是冬天的缘故，天气太冷使鱼变得很不敏感。冷是非常直接的，这段时间我常常写作到下午六点多，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气温降到零下。屋里不冷，我把暖气调得很高，每次想要出门，都得鼓一下气，这么说是有点夸张，我是说，看到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和穿得鼓鼓囊囊走着路的人，使我出门的兴趣大大减弱，于是时常两三天才出一次门，如果冰箱里还有新鲜的蔬菜、猪蹄牛肉，我就用这些冻得硬硬、沾满冰霜的牛腩或多春鱼做饭。但这类饭菜，弄起来要花去更多的时间。

前一天想把小说写到一段落再去准备晚饭，但是一直写到了下午七点，做饭的时间变得很急促，所以没有下楼买菜，也不想弄那些麻烦的东西，煮了一下饭，将蔬菜丁、鸡蛋、腊肠片等加酱油胡乱炒了两份炒饭。因为是炒饭，我们吃饭的时间就变得很短，一下子就吃完了，像是应付掉了一次任务。第二天的时候，我想做一下补偿，吃什么好呢，就想到自从夏天到现在，都没有烧过一条鲫鱼。要是在广东，买鱼烧鱼很方便，像草鱼、鲤鱼都可以只买一个鱼头或者一条鱼尾要么中间的某一段，还有各种小海鱼，黄的红的，眼睛特别大的，我叫不上名字的鱼有很多。但北京的这家超市，没有什么可选择的，半大不小的鱼只有鲫鱼，那么大的草鱼要买只能买一条，弄了吃不完啊，放一半在冰箱里第二天也不想再吃鱼，而黄花鱼我们不喜欢。所以买来买去，常常买鲫鱼。另外烧鲫鱼我也有把握，以前在上海的时候，见陈卫烧过，也听他口头教过，再说又不难、又不腥，所以总之很容易搞定又看起来比较像样。

每次出门都看到月亮（阴天的时候心里也有月亮），有时是在左边，有时是在右边，月亮特别圆特别大的时候，我就看看手机，确定一下今天是农历十五还是十六。这样，买菜也买出了寂寥感，尤其是在冬天。当我开门走进暖气十足的公寓时，我又担心不要买到一条死鱼噢。这种婆婆妈妈斤斤计较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我想将这个念头驱逐出去，为了屏蔽这个念头，我打开手机，连上蓝牙音箱播放伍佰的歌，在微信上给他留言：“到家前半个小时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下锅。

鲫鱼真的一动不动，我拿起来把没有撕干净的鱼鳃用剪刀剪掉，发现靠近鱼下巴的地方有一片像起了角质的密集的小鱼鳞没刮干净，就用小刀刮了起来，这时被我握在手中变暖的鲫鱼左右扭动挣扎。它还没死！我心里有点高兴，但它在动，又流血又让人感到残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鱼尾在水槽边摔了一下鱼头，用力太小，使它更加痛苦地扭动，我又给它来了一下，但它没有晕过去，两次摔鱼用的力气都太小了，心里想免去它的痛苦，但手头软弱，给它带来了两次新的痛苦，第三次的时候，心狠手硬地摔了一下，隐隐感到自己是否有点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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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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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我有个跟你相似的感受，我之前也记着：我发现鱼，鱼被宰杀时特别让人生起怜悯之心。鸡啊鸭啊，你最多感到残忍，但鱼真心让人觉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