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年作家黎戈的作品中，常常会看到一个古灵精怪的身影，隐隐跳跃在文字间，她叫皮皮，是黎戈的女儿。这一次，她成为了黎戈笔下最直接的描写对象，皮皮的面貌更加清晰地呈现在读者们的眼中。日前，黎戈携新作《小鸟睡在我身旁》来到上海钟书阁，与读者聊一聊为人父母的体会。

黎戈总结目前市面上关于孩子的书，大抵有三种。第一种，家里有一个考上名校的学生，父母写一本如何教育和培养孩子的书；还有一种，类似于心灵鸡汤，给朴素自然的亲子关系，截取美好的断面，蒙太奇衔接，再用上厚厚的柔光、滤镜，组成过度美好的超长MV，却忽略了完整、真实的生活质感；又有一种，像是在亢奋地演讲，说者对着的，不是孩子，更像是演讲台。

黎戈说这几种书她都不想写，第一种，它的底色，是成功学。她认为，每一个孩子都是闪闪发光的，即使他不能在竞争中取胜。第二种，亲子关系，本身就有清淡的生活本味，不需要过度的烹饪加工和调味。第三种，她直言自己天生不会说教，拿他人作为平台，扮演一个智者的角色，美美地感受着自己的睿智聪慧和教学能力，收获一种教学快感，她不喜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和所有人一样的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时常焦头烂额，被最微末的琐事绊倒，狼狈不堪，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可以居高临下指导别人的。”所以她倾向用简单质朴的白描，撇开文字技术，直陈生活的本体。“平淡的日常生活，它是多么不值一提，多么琐碎无序，但是，我又觉得，这正是所有情感关系（包括爱情、亲人、朋友）中，最逼近核心的本质的部分，就是我们彼此赠与的时光。”黎戈这样表述创作《小鸟睡在我身旁》的创作动机。这本书讲的正是一场转变，十年前，黎戈有了女儿，从那时起，她的生活慢慢从“心是孤独的猎手”转变至“所有东西都粘在了她身上”，那个从前能不打招呼独自出门旅行的女人，消失了。

“保护”是父母对子女的一种惯常姿态，就像黎戈说的，“为人父母，在任何时代都有如斗士，和烦冗的日常杂事作斗争，抵制环境污染、食品添加剂，怕孩子无知的不设防，也忧心制式教育带给美好新生命的压力”，但我们也在生活中看到了太多“过度”的保护，在“你妈觉得你冷”、“你妈觉得你饿”、“你妈觉得你需要一个对象”的调侃之下，是又捂又黏没有界限感的爱。在这方面，黎戈给予了女儿无尽的爱的同时，她愿意做一棵树，为女儿自由翱翔更广阔的天空提供一个休憩之所和精神依靠。“母亲和孩子，都不是天生的。我们都花了很多时间，才适应了对方的存在，消解了陌生感，在最原始的生理关系上，衍生出依赖、排斥和爱。如山里的树，没有抵达某处的焦虑，所在之处即是归处。”在长久地与女儿的相处中，她找到的秘诀就是彼此尊重。“母亲只是我的一重身份，我并不需要靠对孩子的权威感来定位自我。”黎戈希望母亲们都可以有独立的自我空间，而不是一味迁就孩子，失去自我。

《小鸟谁在我身旁》

黎戈/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18年1月版

在黎戈笔下，皮皮是个安静的小孩，有时候乖巧得让人心疼。看会儿书，画会儿画，就去看电视，声音旋得小小的，看到开心处，笑声也是小小的。因为她知道妈妈总是在看书写字，妈妈工作时，家里不能有噪音。

皮皮的阅读量惊人，当有读者询问如何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时，黎戈回答其实她自己也很茫然，因为每一个孩子都是特别的，不能以同样的标准来要求，所以即使她有一张列了皮皮阅读过的三百多本书的书单，却不一定适合其他小孩。不过，黎戈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做法——和孩子穿“精神母子装”。“我每看完一个作家的作品，就会下意识地去看他有没有儿童文学作品。看完图尼埃，就去给皮皮买一本《夜晚的秘密》，这是他写给孩子的书；读完斯坦贝克，就去找我年轻时很喜欢的《小红马》，这是青少年也能读懂的；读《南方高速》，就给皮皮买了《熊的话》……”她就这样跟孩子平级分享了自己喜欢的作家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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