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汕,我用一个时辰完成了历时十二天的结婚仪式丨三明治(2)
按照传统,吃饭时该有“青娘”(指潮汕传统婚俗中,主持新娘出阁前拜别双亲直至到男家引新娘进洞房、为新娘牵被角等一系列仪式的角色)相伴念四句。但现在即使在老家村镇里,也很少人请青娘了。没有被计划什么传统仪式的我,就这样在一个奇怪的时间点,一个人背对着客厅,吃着奇怪的饭菜。离愁别绪没有吃出来,只觉得咸菜猪肚挺好吃的。
“妈!我需要吃到陈先生来接我吗?”胃被慢慢填满的我忍不住朝我妈呼喊。 “不用,你饱了就好。”我如释重负,完成了又一个流程。
“妈,我的鞋子呢?”我开始清点自己还差什么事没做。“在房间里。”我进去穿鞋的时候,和妹妹顾着摆拍,妈妈说:“然后就不要出来啦,等他来。”
听到陈先生进门的声音,妹妹跑出去拍照。一会便跑进来兴致勃勃地说:“我跟你剧透一下,他抱了一束超大的花,还提了一个灯,放在玄关。”
居然还抱了一束花,我对他正儿八经的准备感到意外。
“好了,可以过去了。”爸妈和妹妹带着陈先生走进来,我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让妹妹抓拍一张全身照。我不知道这个first look有没有让他惊喜。甚至没有好好看他捧来的那束花,我就要出门了。“诶,还有这盏灯!”我提醒已经先我一步走出门的他,“你不要紧张呀哈哈哈。”
我一只手提着装了一把扇子、一株春草、一包种子的的红色手提袋,掌心还捏着四颗“朱糖”(指剪成小小粒的“潮汕明糖”,寓意甜甜蜜蜜)一只手被爸爸牵着,他的动作很僵硬,提得很高,妈妈在身后喊,你们倆手放下来呀!我忍不住把我爸的手往下拽,“不要提这么高,不舒服”。
“我感觉你这鞋高,会走不稳啊。”爸爸挺委屈的。我不屑地说这鞋一点也不高啊,但很快意识到,他可能很少看到我穿高跟鞋,以往都是在各式各样的场合穿,但自己如何优雅自信,来自爸妈的培育,却从未邀请他们验收。
走出大楼,爸爸要给我撑红色的伞,他老人家好像不太用得惯,也可能是紧张,折腾了好一会才撑开。
爸爸、一辆婚车、一位司机和陈先生,一个安静的交接仪式。我上车后,眼睛扫到大门旁边的小区名,突然想起被叮嘱过不能辞别,不能回头看,刚想转动的脑袋不得不老实地面向前方。
一路静默,我隐隐感觉到,自己将被带入另一种全新的生活中去了。这个念头让我有点难过——可惜我嫁得太近了,才十多分钟的路,情绪才刚起了涟漪,我们就到了。
/“回门”/
从大门到客厅装扮了很多喜字和气球,径直走向婚房,坐在提前准备好的椅子上,和陈先生分吃了我捏了一路的朱糖后,他出去端姜薯甜汤,和我妈习惯用白砂糖不同的是:陈家是用红糖煮的。
我环视了一圈婚房,红到眩晕:红的气球,红的床单被单,床头点着红的灯,床位架子上也点着红的灯,床头柜上有两个红色搪瓷大脸盆,床中间放着刷了大红喜字的竹筛,里面又摆着一些我没有兴趣去搞清楚的红红的东西,无非是象征着百年好合和早日添丁的寓意吧。
吃完甜汤,我们坐了会儿,马上就要回门了,传统要三天甚至十二天完成的仪式,我们用一个时辰完成,真是刺激。
回门只有我和陈先生开车,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你有结婚的感觉吗?”我原以为他也会有不真实的共鸣,结果这一次他却跟我站了相反的战线:“有哇,怎么没有,我这两天可累了!”“好吧好吧。”此刻的我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应和着不扫他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