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深情,都是为你(2)
本期主播:候希白
01
作家叶广岑在《秦岭无闲草》中讲述了一个名叫曾周的青年的故事。
叶先生有一年落脚三官庙,晚上在住处聊天,朋友告诉他,他住的这间屋子,当年曾经住过一个北大生物系的青年,叫曾周。1980年代初,曾周随同学们来佛坪实习,考察大熊猫的生活习性,夜间失足跌落山崖,从此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第二天清早,他让朋友领他到三官庙,曾周的墓地。一块石头便是墓碑,碑文很简短,没什么可介绍的,曾周简短的一生在这里结束。墓边有一株杜鹃,尽管细弱,却是真正的太白杜鹃。这棵杜鹃是曾周的同学们从高山上挖来,特意种在他的墓前的。
同学们离开了佛坪,不忍心留下曾周一人,便让杜鹃陪伴他度过山中漫长的岁月。自此,他便和他的杜鹃长留山中。
从此往后,叶老先生每每再来三官庙,都要到曾周的墓前坐坐,献上一捧随手采摘的野花。
也巧,有一回叶先生在三官庙碰到了曾周的父亲从广东汕头专程来看望曾周,他陪着老人在墓碑前,在杜鹃树下坐了许久。
曾周的父亲掏出了曾周的照片,一个可爱的南方大男孩,一双明亮的眼睛,坦诚清澈的目光望着外面的世界。外面是秦岭不变的青山绿水。曾周的父亲对着大山大声喊:“周周,爸爸来看你了!爸爸老了,以后爸爸就来不了啦!”
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
02
外公去世的时候,正是中午12点。北方艳阳重重的秋天。
他卧在窑洞里的土炕上,喉头咯噔一下。二姨张紧了眼睛,拉紧我妈的手就问:“咱爸,是过去了吗?”
此刻的外婆,坐在窑洞门口的小凳子上晒太阳,和很久前外公在屋子里给她煲鸡蛋时一模一样。阳光从不吝啬,外婆的脸黄灿灿的。
凭吊的人走了一茬又来一茬,见到外婆总要凄然地喊一声“老嫂子啊”。她念念叨叨着“走了好,走了好”。外公在患病的后期,生命已变得毫无质量可言。
打我记事起,外公外婆就住在村头的老院子里,西厢房外有两棵靠在一起的老梧桐,像极了相爱的样子。外公还会系了麻绳给我当秋千。我妈说,她记事时,那里还是两棵小树苗。
丧事办完后,舅舅要把外婆接过去同住。原本还担心外婆不情愿离开老院子,不想到外婆竟说个“行”就回屋子里收衣服。
老院子的大铁门上锁了,吱呀一声。锁进去的,是外公外婆相扶走来的60年,还有那两棵相爱的梧桐树。
一次我和我妈回舅舅家看望外婆。舅舅说外婆出门溜达了,寻遍了也寻不到她。
最后我们在老院子的大铁门前找到她。
门上拴着沉重的铜锁,她就坐在门前的那块旧石头上。外公还在时,旧石头经常被来自田间地头的农民坐着歇脚,有时他们还会进老屋子里向外公外婆讨一口茶水喝。
大铁门上头,那两棵老梧桐探出头来,趁着沉默的晚风,窸窸窣窣摇摆着。
外婆就坐在门头。
03
花的朵影,叶的枯荣,情的沧浪,人的聚散,都抵不过深情。
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我们回不了青春热血。可此生的深情,曾伴着热血青春播撒人间。
所有的深情,都是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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