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建业走红”背后的教学思考
不久前,一篇题为“大学课堂里的‘泥石流’,老教授魔性解读古诗爆红”的文章引发高校的关注。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教授戴建业的选修课场场爆满,深受学生喜爱,以至于一些学生要提前占位。戴教授使用的教学方法没有什么特别,还是传统的教授法,为什么他的讲授具有那么大的魔力呢?
课堂教学质量是高校课堂革命的目标,也是内涵建设的难点。提高课堂教学质量涉及教师、学生、教材、教学模式、教学方法等要素,而教学方法则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因素。如果教师缺乏独特的教学个性、深厚的学术积淀和丰富的语言艺术,缺少其他教学方法相辅助,又忽视学生的能动作用,一味地讲授,课堂教学就会显得单调枯燥,味同嚼蜡,没有什么教学效果。
事实上,目前多数高校课堂正是如此。上学期笔者共听理论课32节。从教学方法看,教师采用讲授法有30节,占比93.7%。讲授法大体分为三种类型:一是“以讲授为主+其他教法”的课堂约占17.2%。这种教法虽然以讲授为主,但教师或联系实际,或引导学生知识迁移,或设置链式问题,课堂有较强的吸引力。二是“以讲授为主+简单提问”的课堂约占62.1%。这种课堂94%以上的时间用于讲解,有几分钟提问学生,内容不外乎教材中的一些知识性问题,学生要么念教材上的“答案”,要么摇头三不知。三是讲授“照本宣科”或“照屏宣科”的课堂约占20.7%。这类课堂大多将教材内容搬进课件,教师由过去的照本宣科变成“照屏宣科”,“人灌”改为“电灌”。采用讨论、发现、探究等教学方法的课堂只有两节,占比6.3%。在以讲授为主的课堂,教师潜意识地控制着话语权,把自己的任务看成是向学生灌输别人的知识和见解,教师拿出这些“存款”要学生收进、归档、存好。这种教法实质上剥夺了学生的主体地位和对话的权利,不利于培养学生的独立意识和批判精神。
这样说并不是否定“讲授法”。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课堂教学逐步形成了三种基本教学方法,即“讲授法”“讨论法”和“练习法”。“讲授法”是以教师讲解为主,“讨论法”强调师生的双边活动,“练习法”是以学生活动为主而教师辅助之。一堂课同时运用三种方法需要高超的教学艺术,不太容易把握,但是,长时间地只使用一种方法必然失去课堂活力。在上述三种方法中,“讲授法”是最古老、最传统的一种教学方法,其优点是便于有系统、有计划地组织教学,有利于提高教学效率。伴随着从单个教学走向班级教学,教师的讲授可使群体受益,有利于教师对教材的充分阐释,充分展示自己的教学思想。但是,“讲授法”的缺点也十分明显:一是它面向学生群体而对个体关注不够;二是由于采用讲述形式,教师容易展示自己,不利于学生参与;三是学生主要以听觉、视觉投入课堂,“讲授法”不易全面调动学生的感知系统。
尽管“讲授法”存在上述不足,甚至被当作“满堂灌”饱受批评,但是“讲授法”依然经久不衰。未来很多课堂仍将适用,但需要改革创新。除了要根据教学内容辅之以其他教学方法外,课堂教学可以进行“智慧地讲授”。
什么叫“智慧地讲授”呢?笔者的理解是有技巧、有变化、善插科、联系实际、生动活泼、幽默风趣地讲授。相比于当下动辄大数据、翻转课堂,戴建业教授的走红,反映的其实是师生对“智慧讲授”热切的认同和呼唤,也是对教学规律思考的一次理性回归。
笔者认为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教学思维颠覆了传统。比如讲授《归园田居》,一般的解读套路是介绍创作背景,分析意境,阐明诗意,称赞陶渊明远离污浊官场,向往田园生活的轻松之感和欣悦之情,总结艺术特色。但是,戴教授没有按照常规逻辑讲授,而是对“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作出不一样的解读,他仿佛带着学生走进了陶渊明的生活现场,生动地还原了古诗所描写的真实存在,令人耳目一新。二是快人快语、平易近人的个性魅力。说真话、做真人是教书育人的基本准则,也是赢得学生尊重、信任和喜爱的前提。有的教师曾埋怨学生上课“听不进去”,戴教授直言,根源不在学生,而在于教师“讲不进去”。前几年,戴教授曾在博客上撰文痛陈本科生毕业论文答辩就像“猫捉老鼠的游戏”,这种坦承、直率必然体现在他的课堂教学中。在一般学生印象中,教授上课,居高临下,高谈阔论,常常目中无人,但是,学生给戴教授的评价却是,上课平易近人,“不装腔作势”。第三,聊天式的语言风格。戴教授普通话不够标准,但是他的麻城方言,并没有影响他的表达效果,因为他以通俗而风趣的口语吸引了学生。例如,“唐朝每个诗人都自我感觉良好,都很牛。连杜甫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都‘牛’得很,以前我以为他写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是夸别人,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那个鬼汪伦走了狗屎运了,李白的一首诗让他流芳千古了,后代人谁都知道唐朝有个农民叫汪伦。”像这样无拘束的聊天,即兴式的洒脱,口语化的俗评,确实别具一格,富有魅力,,难怪征服了大批学生,这种讲授才是“真牛”。
(作者单位: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中国教育报》2018年11月12日第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