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厂长,扒着悬崖的逆袭
文|唐步、紫电、文婷
在最困难的二月,无论陈孝军、张旭还是陆鸿,都或多或少怀疑过——厂子快完了,甚至,自己也快完了。
封城那天,武汉厂长陈孝军正跟家人在三亚,身边四老一小,工厂里千余名员工,隔离千里,他不得不开始盘算工厂破产事宜。
华北平原郊区,80后厂长张旭突发高血压,这家地毯厂的外贸订单几乎全部取消。他身后,是一群跟他打拼多年的小镇青年、焦虑中年,厂子要是垮了,他们都不知去哪。
苏州平望镇,陆鸿则独守空厂摆弄着残疾人证。他患有脑瘫,能办下这个厂已是奇迹。如今,多年的累积眼看要被悉数收回。他打算一无所有之时,就去直播,哪怕被人当怪物看。
新冠来袭的2020年,对普通人来说,生活像踩了一脚急刹,头一次觉得聊天、聚会乃至呼吸都那么珍贵。而在更多看不到的角落,无数挣扎求存的故事在静默上演。
它们是千千万万的中小企业,在浩荡翻腾的经济海洋,他们既不是巨轮,也不是蜉蝣,而是扁舟——船浅桨小,风雨稍起便分外飘摇。
众多数字记录了这段艰难的时光。2月初,全国中小企业协会发布报告,近9成企业资金撑不到三个月。一季度,全国GDP同比下降6.8%。此后的事实证明,工厂们要苦撑过4个月,到6月才迎来「全国复工复产达到正常水平」。
回看这段风雨路程,当百舸千帆穿越旋涡,最感惊心动魄的还是船长,也就是中小企业的厂长们。他们既是各车间厂房的掌舵者,又是一方水土的带头人,或是一群手足兄弟的大哥,更是一个家庭的父亲、儿子、丈夫。他们是中国经济底盘最活跃的细胞,也是中国城市进程和乡土社会的镜子,里面充满了冷暖悲欢、烟火人间。
天猫双11前,我们走访了近百名厂长。他们中有武汉厂长、厂三代、残疾人厂长、母女厂长……他们的半生乃至几代的心血都曾命悬一线,他们拼命自救,但昔日经验和传统路径让他们到处碰壁。
不过,也正是在这摸索中,他们抓住了数字化时代的缆绳,看到了新的风景。
「兄弟,对不住了」
「新的一年,一切都是可能的。」
腊月二十四,石家庄创美地毯厂厂长张旭在酒店大堂举杯展望。过去一年,销售额突破2亿,张旭特意把年会升级到高档酒店。36岁的他意气风发,笑声洋溢整个大厅。
然而,一语成谶,他忘了补充这是个什么可能。对这个华北平原郊区工厂来说,疫情来得毫无征兆。甚至看到武汉封城的新闻,张旭仍心怀侥幸。随着春节结束,原定开工日期一延再延,更糟糕的是:订单垮了。
张旭接到的第一个订单取消电话,是合作多年的朋友。那边的声音和消息一样沉重:「兄弟,对不住了。」外贸也跟着垮了,定好货的商家,连定金也不要了。张旭拉管理层开视频会,都没见过这架势,谁也拿不出办法。
全厂200余名工人,工资还得照发。张旭还将工资改为半月一发,一是照顾员工生计,二是表示工厂还有钱,撑得住,以免兄弟们跑了。
但这样资金压力就大了,入不敷出是必然。实际上,张旭已经有些撑不住。他整天待在家里,非要出门买东西,就开车去厂里转转,站在空荡荡的大门前,抽几支烟,然后整宿整宿失眠。
有个武汉供应商,和张旭通电话时几度哽咽,让他更觉堵得慌。很快,他发现不对劲,站不起来了。一检查是突发高血压。医生警告,再下去会出事的。
在全国关注的武汉,陈孝军的攀升科技电脑组装工厂也停了。更麻烦的是,他此时刚带家人去三亚过春节,很快就在酒店隔离。除了陪孩子打打游戏,就开始写日记,发在员工群,意思是告诉大家:公司还在。
只是,他内心也无法坚定了,也不知道要隔离多久。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甚至开始预演公司破产流程,这些给员工,那些给供应商……钻心,割肉的那种疼。
比割肉更难受的,还有苏州缘跃纸制品厂厂长陆鸿。他面临的绝望有点特殊,他自小患有脑瘫,头歪着,手指也缩成一团,从小被叫「傻子」。他用20多年证明自己,置下了眼下的工厂。42个员工里,30位是残疾人。
这是他的动力源泉,自己有饭吃,还能带一群残友谋生,比天天山珍海味还有成就感。残友们尊称他「六哥」,媒体称他「阿甘」。
但隔离通知下来,生活再没向他展示奇妙的「巧克力」。厂空了,人撤了,订单也都没了。「我可以继续发工资,但总有见底的时候,到时候那几十号人怎么办?」陆鸿说,「没人会要他们。」
2月15日,全国中小企业协会调研6422家中小企业后称,86.46%的中小企业受到影响较大,近40%处于完全停顿状态,超过半数已经断货,海外订单同比下降70%。疫情冲击下,无数脆弱的中小企业飘摇欲坠。
在广东东莞,一家耳机制造厂外贸单几乎归零,厂长郭胜只能断臂求生,忍痛裁人;义乌的泽熙日用品厂,单次订单取消2000万;在湖北,姜华的工厂产了全国一半童车,停摆后,只能借钱发工资……
「怕!但也必须上」
在中国,厂长这个称呼虽历史悠久,但真正壮大还是改革开放后的事。私营经济崛起,让一群富有商业嗅觉和探索精神的年轻人先行一步。他们白手兴家,麾下的机器、车间、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个人努力的见证和时代的馈赠。
如今,不管他们老了,准备衣钵相传,还是奋斗伊始,都将打下的企业视作成就,更视为责任。工厂装着他们的梦想,也装着家人、朋友、手足和合作伙伴,一手细心呵护,一手拼死守护。
这就是中国企业诸多特色中的「家文化」。在雇佣关系以外,糅杂了更多的人情、道义和江湖。这就不难理解,在疫情最肆虐的时刻,厂长们再恐惧,再绝望,也不轻言撒手。
「阿甘」陆鸿就时常被这样的忧虑灼心。苏州平望镇一片天光水色,却没有给到陆鸿寻常日子。脑瘫毁了他的身体,却留下意志和勇气。
就像电影里的阿甘,陆鸿既不幸又传奇。孤独长到19岁,职高毕业被分配去看锅炉,负责人当着母亲的面赶他走:「看看你儿子,养条狗都比他强。」后来,陆鸿修过自行车、卖过开水和报纸,还守过电话超市。
陆鸿不想凑合活着,他又学电脑,学视频编辑,结果表弟婚礼上一炮而红,做的3D相册惊艳全场,摄影师都找他下单。他干脆创业,从单干到现在40多人,卖相册年销售额近千万元。
他深知残疾人之苦,于是专招残友,当他们是兄弟和知心者。疫情刚起,大订单全跑了,人也回不来。
「正常人还能干点别的,他们除了这还能去哪?」陆鸿坚持给残友们发工资,钱发没了,就打算去直播,用残疾人证免费「蹭」景点,一路徒步到西藏。「等我混出来了,我还带他们干。」
和陆鸿的「自救」不同,张旭的办法会多一些。虽然此时他已经因高血压躺在床上。他天天打电话,每天20多个,企图重开销路,但消息一个比一个沉重。
张旭销售出身,属于有知识、懂技术、眼界宽的大学生厂长。他曾开过兽药厂,却遭遇滑铁卢,三聚氰胺事件波及到兽药,厂子被关了。
张旭从头再来,又经数年才有了现在的地毯厂。人近中年,身后200来人跟着吃饭,心力也大不如前。「再跌这一次,可能就起不来了。」
至于陈孝军,他的「自救」比别的厂长都要难,厂在武汉,人在三亚,回不去,许多事情都无从谈起。
就在这关头,一个特别的电话打进来,陈孝军接到抗疫任务,须为武汉及全国紧急生产红外线测温电脑。这意味着,他又多了个身份:抗疫人员。可以回武汉了。
撑起这家工厂不容易,陈孝军华科毕业,学的就是计算机,工作却是销售,几年就到公司副总,于是出来创业,目标是做到上市,留下些能给后人说道的东西。
于是迅速买机票,与家人告别。飞机降落长沙,朋友开车来接,上车即直奔武汉,一路孤绝。
到武汉高速入口,有武警把守。检查人员问了句:「你想好要进去了吗?」出收费站那一刻,陈孝军才感到,真正的恐惧是什么滋味。
「怕。」他事后回忆,低头看地面沉思良久,声调放得低沉,「但也必须上。」
老的那套不灵了
熬过磨人的二月,总算有了点曙光,各地开始陆续复工复产。这意味着,工人们能回来,机器也能继续轰鸣。张旭的高血压也下去了些,可以离开病床。
但这都只是美好的设想。问题来了,,大家回来该干啥呢?没有订单,只有仓库堆积如山的货,开工只会增加库存。
订单从哪里来?成了摆在厂长们面前最迫切的问题。疫情虽在国内趋稳,国外却严重起来,大批外贸订单被撤销。
至3月底,媒体报道,全国七成外贸企业已复工,但现实却有些尴尬。彼时,外贸界流行一个说法,叫「外贸打全场」:上半场国内疫情影响无法开工,是「交不出货」,后期国外疫情蔓延,则又是「没人要货」。工人倒是回来了,却没有活干。
海关总署曾发过数据,1-2月出口同比降17.2%,进入3月,国外疫情蔓延,国内疫情亦未完全解除,广交会也未能如期举行,双重压力之下,外贸出口雪上加霜。
媒体表现出极大的担忧:「外贸企业要做好未来3至5个月没订单的准备。」
张旭实在没辙了,就召集管理层开会。所有人一筹莫展,都低头看桌子。张旭有些失望:「没什么要说的,就散了吧。」
话音刚落,电商负责人忽然开口:「最近淘宝销量还可以,恢复得很快,比疫情前都多。」张旭眼前一亮,让他接着说。
「把重心压淘宝上。」对方说。在很多「老资历」看来,这是个大胆的决定,过去的成功经验让他们坚信,大货才是根本。等待外贸恢复,传统渠道一通,啥都解决了。
张旭却不想赌大小。他和电商部一起分析线上猛增的原因,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现在走量的是入户地垫,上面印着「欢迎光临」「出入平安」等字样,常见于商铺和酒店。张旭恍然大悟:疫情渐渐解除,经济在复苏,商家都开张了。
「有机会了!」随后几天,张旭脑子里一直是这个念头。但如何迅速实现外贸转内销,是个难题,比如供东南亚的地毯多为暴雨设计,卖给西亚的又多毛,不合国人口味。
张旭决定飞一趟杭州,跟淘宝小二见了四个小时。他听到一个新概念:C2M(用户需求驱动生产制造)。杭州之行收获满满,张旭带回大堆细化生产建议,包括尺寸、绣花、颜色等,「例如,中国人喜欢大红。」张旭说,这些大数据里都有答案。
回到武汉的陈孝军,直接下到生产线,进入车间那一刻有些懵,眼前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诡异景象——除了机器响动,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工人们都穿着白色隔离服,分不清谁是谁。
陈孝军的烦恼更多是物流。因疫情阻隔,湖北地区商家普遍都有发货延迟的问题。这时候,阿里小二打来电话,说也注意到这个现象,为他的天猫店开特批权限,向顾客说明情况后延迟发货。而顾客也展示了极大的善意,愿意一等再等。
线上增长,成了艰难时期工厂们少有的亮色,也连带让一些工厂的「少主」一展身手,让老爹们刮目相看。
「厂三代」屠新业是扬州曙光牙刷厂的厂长,大学学航空,研究飞机发动机,英国留学回来后接班。他一上任就重压线上,与淘宝特价版合作,开发9块9的电动牙刷,卖爆全网。但父亲总不放心,常严厉有加。一次吵架,屠新业大吼一声,砸了椅子。
现在,疫情来了,老的那套不灵了,线下渠道全线亮红灯,唯有淘宝店一枝独秀,销售额从去年的1000万干到今年的2000万。父亲服了,长叹老了:「再过两年我厂子都不进了,年轻人有法子,都交给他。」
到了4月,「阿甘」厂长陆鸿也等来了订单,主要来自淘宝和1688。他放弃了徒步西藏的计划,做回他的厂长。到了5月,订单持续走高。他感叹天无绝人之路,又有了久违的笑容。他没法准确控制脸部肌肉,朝天做呐喊状,就是高兴了。
陆鸿不知道的是,订单增多,除了整体向好,其中一个推动来自阿里。时隔11年,阿里巴巴重启「春雷计划」,4月初宣布五大方面16条扶助中小企业的措施,覆盖外贸升级线上突围、助力外贸开拓内销、打造数字化产业带等方向。接下来,全国将有超过2000个产业带、120万像陆鸿这样的商家,一起实现数字化突围。
成都的数十家女鞋厂也陆续开工了,厂长们变了思路,做直播、走线上,试水「柔性制造」。在广东佛山,一直做外贸的女厂长曾娟娟,直接把办公室改成直播间,老乡和工友都有活儿干了。
他们都回来了
订单带来的生气和喜悦,「阿甘」厂长陆鸿觉得无人能懂。饭碗是一回事,重启的机器唤回了30多位残友,他们不用流落街头或看人脸色了。轮椅、拐杖和小推车又穿梭起来,填快递单时的吆喝就像田头的号子。
陆鸿的厂子虽不大,但也颇新潮,主营产品相册100%依靠阿里平台销售。这意味着,当传统渠道堵塞,他的恢复也最快。他把左膀右臂都调到淘宝店运营。
陆志成8年前就跟了陆鸿,也是脑瘫,但和陆鸿相反,双手灵活,就是走不了路。另一位90后刘子龙患有偏瘫,但练得「独臂神功」,一只手也能把键盘敲得贼溜。订单从网店滚滚而来,最终在天猫618翻了身——当月销量做到200万,是疫情前的两倍。
陆鸿高兴坏了,又露出他呐喊式的招牌笑容。他带残友们到镇上的商场吃烤肉庆功,那是其中很多人去过最远的地方。
这样的好消息并非陆鸿独享,张旭的「春天」也来了。在淘宝小二的大数据支持和建议下,他的地毯新产品来回改了很多次,用测算的最佳售价去匹配生产材料,成本降低的同时保证品质。
这款定制产品终于在五月登陆淘宝特价版,仍是入户地毯,颜色大红,改良后造型精致,价格「真香」。
张旭心里也没底,好歹拼一把,兜底的想法是:又不是没垮过厂子。上线第二天,张旭正靠在沙发上打盹,合伙人忽然推门进来:「有戏了!」张旭立即从沙发上弹起来:「啥情况?」合伙人喝了口桌上的冷茶:「爆了!爆了!」
他说的并非车间险情,而是「卖爆了」。在淘宝特价版上架首月,张旭的定制地毯就卖出了15万单。地毯虽不起眼,却是商家开门迎客的标志。国内市场的稳步复苏,加上「春雷计划」等平台措施,大大对冲了外贸风险,推开一扇新窗户。
武汉的陈孝军也不赖。4月,武汉解封,他走进久违的办公室,窗外长江滚滚,想着自己绝处逢生,不禁泪流满面。
在工厂复工后的首次绩效会,他点开文件,一时不敢相信眼睛:销量不仅没降,比去年同期还增长了5%。人心也稳了,行政总监手里的签到表越拉越长,最终全员到岗,一个也没少。
陈孝军被暖到了,人往高处本是常情,但这帮兄弟姐妹并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果真有情有义。他给行政部下了指令,执行「守护人计划」,给坚守员工发奖金。除了重奖时间长的,全员都享受阳光福利。那个月,连清洁阿姨都拿到了超过两万的收入,工厂整体财务支出超过1000万。
员工们以更大的热情回报他,618线上销量竟超过了去年双11。
5月底,工信部发布消息,全国中小企业复工率达到91%,二季度结束时,全国GDP增速已转正为3.2%。再过三个月,这一数字进一步回升至4.9%。数字背后,是无数通过数字化转型重获生机的中小企业。
在南方的广州,老工厂龚氏皮具的数字化转型也成了,淘宝直播来的订单,让这家工厂连续一个月全天候运转;浙江湖州一家棒球服工厂,发力线上,淘宝天猫日均出货3万单;义乌泽熙日用品厂的年轻厂长方昊也不再入不敷出,在线上,他比去年同期多卖了三成。
每代人的新世界
以天猫618为界,厂长们终于结束了难熬的4个月。第一轮复苏后,天猫双11接着被厂长们寄予厚望,把上半年耽误的工夫多追几步。
在陈孝军的攀升科技,双11倒计时已经竖起,并且倒计时已超过100天。即便已在淘宝天猫实现一轮复苏,但陈孝军明白,他的厂子还没回到最佳状态。四年前,它的年增速是超100%,今年虽是小小的5%,却也意义重大。
「如果不果断重压线上,就是另一个结果了。」他说。
前段时间,一直跟陈孝军对接的小二,来了趟工厂,带来了大数据分析和研发建议。要从淘宝特价版的C2M模式里寻求爆发,小二反复强调一个意思:价格要低,产品要好。
陈孝军决定重压研发,请来芯片领域巨头合作,研发了一款只需不到2000元的产品,被他形容为「双11的超级定制电脑」。产品果然火了,月销售近万台。现在,厂里90%的销售已转到线上。
陈孝军的轨迹只是这个热闹渐起的11月的缩影。随着天猫双11的临近,全球都动起来了,跨越七个大洲,从伸入北极圈的俄罗斯,到临近南极的智利,全球25万个品牌、500万商家完成「集结」,出征中国的双11。
全球超过300万名物流人员、20多万辆运输车,菜鸟出动的千架飞机、万吨货轮,都参与到这场全球狂欢中来。
在国内,千千万万的工厂卯足劲冲刺赶工。厂长们的战场又回来了。
陈孝军让员工改了电梯里的喷绘,换成充满科技感的双11主题,仓库已被包装好的大件堆满,只好露天临时搭建帐篷。
在华北平原夜晚的浓雾里,张旭的地毯厂彻夜通明,工人恢复两班倒,因为太缺人手,他把招工信息发到网上。
在浙江湖州织里,棒球服工厂每天卖出三万单衣服的同时,还会挤出产力,每天储备一万单库存。
在湖北汉川,满负荷运转的童车工厂正在四处找车发货,司机只能在晚上十点后联系上,他们至少需要50辆超长的挂车。
在浙江义乌,泽熙日用品厂的方昊每天夜里两三点才下班,工人们干劲也很足,他们预计的目标是100万单。
在广东佛山,女厂长曾娟娟已经自己亲自上阵,拉开了嗓门做直播。直播间就是办公室,刚会说话的孩子也陪在旁边,今年双11的目标是个吉利的数字,600万元,成了就给孩子买好吃的,在厂里放鞭炮。
苏州的「阿甘」厂长陆鸿,备货堆到了会议室。他已经答应妻子,忙完双11带一家去三亚。女儿聪明伶俐,在城里读高中,未来想当医生。
而曙光牙刷厂的屠新业,比任何厂长都接近双11。10月31日,他们一家三代受邀到杭州出席「天猫双11开幕直播盛典」,与汪涵对话。当晚,爸爸穿上笔挺的衬衫,爷爷则披马甲戴墨镜,「史无前例」地潮。
爷爷爱谈往事,最爱说当年如何用牛骨和猪鬃手札牙刷。孙子做的事情已经看不懂了,但他相信后生,如同他相信每年双11捧着手机狂欢的年轻人一样,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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