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人用一碗藕汤,启动冬天。
今日立冬,随着气温骤降,身体里的某个味觉开关突然被开启——像是暑气沸腾的时候,武汉人一定要吃盆小龙虾就着冰啤酒,那么走在冷风中,缩在厚实外套里的我们,会产生什么样的味觉记忆呢?作为鄂菜之光,千年名菜,关于藕汤,武汉人有绝对的发言权。尽管一千个食客的心中就有一千碗藕汤,但大多人的记忆,还是要从家里珍藏的那个铫子(煲汤用的土罐)说起。要成为一名合格的藕汤评论家,知道铫子才算入门,在过去,几乎家家常备。铫子一般用陶土或砂土制作而成,煨汤的油水透过壁沿的空隙,时间一久,外头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黑油,像铁锈一般。你可别嫌,老武汉人们把这当个宝。他们坚信,越是油黑土厚的铫子,越能煨出醇正香浓的藕汤——小孩们只觉得脏,他们对铫子下面铁炉子里的烧着的蜂窝煤更感兴趣。它没炭火那么刺鼻,也不像柴火那样浓烈,通红的蜂窝煤,缓慢而沉稳地燃烧着。由于没法像现在这样随时控制火候,所以更需要耐心,也耗时更久,往往上午煨的汤,晚上才能喝到。
慢工出细活,随着食材本质的鲜美一点点被逼出,铫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热气透着鲜香遍布整个小巷,一碗好汤将成。大多武汉人喜爱细密绵软的粉藕,化于唇齿间,拉丝千万里。但也有偏爱脆藕煲汤的,这样的藕水分十足,更加清爽可口。长在池塘里,上面开粉色莲花的胖胖七孔藕(也被称作红花藕),淀粉含量非常高,适合煲汤。而种在田里的九孔藕(白花藕)水分足,脆生生的,适合炒菜。
反正在湖北人的眼中,排骨藕汤里,肉永远是配角,只为给汤底增添一抹油香,更有甚者将其当边角料丢之弃之。但看起来是配料的黑胡椒和葱,反而是好重口的武汉人对这一碗清淡汤水里,唯一的执着。再过几年,又有了新的感悟。好喝的藕汤似乎没有标准,每个武汉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在武汉,一碗藕汤,太常见,太亲切,太融入我们的生活。
所以每次提起藕汤,看到藕汤,喝上藕汤,就会想起过往的一个个故事,一幕幕情节。我的第一颗乳牙,就是在外婆家喝藕汤的时候掉的。记得那颗牙早就松动,摇摇欲坠,但就是不落下。伴随我的哭声,大人们哈哈大笑。此后每次吃藕,都要三分敬意,七分谨慎。
武汉人喜揶揄,由于藕的外形特征,基本热爱吃藕的人,都会被挂上“心眼多”的名头。
为爱总得付出点什么不是,,在武汉,喜欢喝藕汤,就要有背负骂名的勇气。爱情是一场冒险,吃藕也是。作为武汉人,总觉得藕汤没什么特别,家家户户都会做,日常又平淡。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起眼,才让它在不知不觉之间,渗入武汉人的血液之中。像是父母的碎碎念,听多了烦,不听又想。大学不能每天回家,工作也常常没法按时吃饭。一降温,就想起了家里煨好的那碗,似乎无论何时都冒着热气的藕汤——煲汤的人总能算准时间,在你回家之前热好那碗排骨藕汤,粉白的,鲜香的,散发着氤氲雾气。没办法天天喝到藕汤的日子里,对它的思念突然倍增。当下非要找上一家汤馆,狠狠喝上一口,才像解了毒似的。藕汤,自然也成为武汉人心中的一份独家记忆,贯穿整个人生,和最亲密的人紧紧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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