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遇故知
2021年5月13日9时,从长春开往北京的动车组徐徐启动,不到5分钟的时间,列车已加速到每小时二百公里的时速。坐在车内丝毫没有感觉到动车在加速行驶,只是在看窗外时,树木和房屋迅速的从车窗掠过,从视觉上感受到了动车的速度。正在凝神远眺窗外之时,有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先生检票了。我回头一看,瞬间惊了一下,随口而说:老人、谢东。谢东随即而说:哥们还行,我的大名绰号都记住了咱哥们那些年没有白处。随后,谢东商量我邻座的一位男士对换了一下座位,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人们常说的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其中就有他乡遇故知,没有想到在动车上遇到了三十多年没有某面的老朋友,可以说是我人生当中遇到的一个意外惊喜。谢东对我说:你在前面排队,我从后面就认出你来了,一路跟随到了你的车厢。我与谢东相识是八十年代初在单身宿舍,我们俩住在一个楼层。他毕业比我早了两年,或许是长的有点老,或许是来的早,不知是谁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他老人。他对这个绰号也欣然接受,并自嘲的说:这绰号起的历史与现实皆吻合,睿智也。以至于许多人从单身宿舍里搬出去了,都不知他的真实大名叫什么。谢东也是外地来的大学生,个子一米六七左右,人长的瘦小,尖下颏,小眼睛,小小年纪,额头上多了几道皱纹。他最大的特长就是善于交际,为人热情,在这个楼里提起老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说帮助室友解决诸如安排外地亲友食宿,寻医问药,调解纠纷等事项算做小事,那么春节组织全厂外地大学生集体聚餐是一件大事。他入厂的第一年,发现由于生产生活等各种原因,一些外地的大学生不能够回老家过春节与家人团聚。那个年代生产低迷,员工生活困难,领导无暇顾及这些小事。他就越级直接找到了总厂领导,向领导说明了这些留厂大学生的困境,博得了领导的同情和关心。在春节的晚上,厂里特意为留厂学生在食堂安排了年夜饭,使大家深受感动,对他也刮目相看。
通过交谈得知,谢东很早就从专业厂调到了销售公司,三十二岁就提为了高级经理。三十几年的职业生涯,几乎都是在销售领域度过的,为集团创立了三个销售公司两二个办事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很少在家。在二零年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开启了退休生活。这次到北京是去看望老伴和孙子。我说:像你这样的资深经历,公司肯定会与你续签合同,或者社会上有公司高薪聘请你。他说:这些年东跑西颠,国内国外都跑够了,身体也吃不消了,现在唯一做的事就是静下心来,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人到了一定年龄,尤其是男人,不喜欢再聊家庭和工作了,喜欢怀旧,谢东也不例外,不知不觉的就聊起了过去的单身生活。问我,还记不记得住在一楼的毛毛虫吗?我说记得,他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研究生,咱们的宿舍里有三个,他是其中之一。他的汗毛特重,前胸后背都长有浓密汗毛有点像外国人,平时不愿意吱声,性格温和,即使讲话也慢声细语,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毛毛虫。他说,这小子现在可出息了,事业做的风生水起。当年在单位因为没有聘上二级经理,一气之下辞职跑到了上海。经过几年时间的闯荡,自己创立了一家汽车电子公司,设计的产品被几家大的汽车公司所采用,其市场前景非常看好。你可能不知道,咱集团的领导也放下身段,亲自带队去上海考察他的公司寻求合作,你说这事否有点讽刺的味道。我说:是啊,咱们入厂的时候,单位的领导绝大多数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属于就地提拔的生产型领导,对于市场竞争,技术进步缺乏认知和了解,人才流失在所难免。接着我们又聊起了呼伦贝尔、雷达和老千,这些人当年在单身宿舍里,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呼伦贝尔,原名叫巴音勒泰,蒙古族。宿舍里凡是有点个性的人,差不多都有一个贴切的绰号。巴音对这个绰号感觉很好,他说名至实归,我的人是家乡的家乡也是我的。巴音一米八四的个头身材魁梧,饭量极大,一般人一餐两个馒头也就到差不多了,他必须是吃到四个为止,不喜欢吃米饭和蔬菜,喜欢吃肉,尤其是特喜欢吃牛羊肉。那时候单位过年节过节偶尔分点牛羊肉,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呼伦贝尔,会毫不犹豫的全部送给他。早上,他从来不到食堂喝粥吃咸菜,而是在宿舍里吃面包喝奶茶,他的寝室里面始终有一种蒙古包的味道。他为人豪爽,喜欢聚餐请客,每次回家探亲归来,带回来的东西,除了茶砖就是大块的牛羊肉和高度白酒。一周之内他的寝室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除了请单身朋友还有同学和同事。直到酒肉都光了,寝室里才能恢复平静。他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在老家内蒙联系到了一份工作,想要调回老家工作和生活。那时候单位进一个大学生不容易,想要调走就更不容易,层层阻拦,极力挽留。调转的事,一连三个月没有一点进展,这可把他惹怒了,在单位里给领导一顿臭骂,,并放出狠话如果领导再不给他签字,就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事情到了这种程度,谢东以同学的身份出面了,找到了他们单位的一把手。谢东不仅交际能力强,口才也极好,首先对领导的大度和爱才之心表示理解和赞赏,对巴音的粗鲁冒犯表示道歉和谴责。随即说出了巴音目前面临生活和习俗的困难,以及恋人长期两地相思的煎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的恰到好处,拿捏到位。他的一番讲话,不仅打动了单位领导,同意签字放行,同时也对他赞赏不已,临别时说:小伙子那个分厂的,如果你愿意到我这来工作,我一百个欢迎。在给巴音送行的晚餐上,巴音特别激动,搂着诸位小兄弟的脖子,痛哭流涕,让大家别忘了他,有时间一定要到内蒙去看他。听谢东说,巴音回到内蒙干的不错,已经升为市里一个局的局长了。
雷达与我同期毕业,在学校学的是热动专业。但是他对电子特别感兴趣,在单身宿舍里,组装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制作了第一台落地音响。宿舍里一堆学电的大学生,在他面前都甘拜下风,相形见绌。为此大家给他起了一个比较贴切的绰号叫雷达,以至于他的真名高岩到很少有人知道。雷达比较沉稳,平时寡言少语,很少与人交流,更没有听说过和谁拌嘴吵架。雷达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不是他装电视搞音响,而是制作了一台电子干扰器。他的隔壁住着一个绰号叫大块的家伙,此人身材魁梧,大脸盘,大眼睛,络腮胡子从鬓角连到下颏,带着一副凶相,猜想当年在学校也是一霸。外人一看他的外貌,很难把他和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学生相提并论。此君不拘小节,邋里邋遢,脾气有些暴躁。大块愿意听收音机,而且把音量放的很大,尤其是晚上经常搅得四邻不安,大家对此敢怒不敢言。忽然有一天,收音机听着听着就开始了嘶嘶乱响,大块鼓捣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弄好,接着没声了。大家都觉得奇怪,听着大块在屋里拍打收音机,骂厂家产的什么破玩艺没用上两年就出毛病了,这机子简直是烂透了。至此夜间很少再听到扰收音机扰民的声音了。这是雷达搬出单身之后给我讲的私密故事。如果当时大块知道是他用电子干扰器背后捣的鬼,我想毫无疑问的会把他揍个半死。每当想起这个有趣的小故事,都会哑言失笑挺佩服雷达这小子的,知识就是力量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