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欢喜心过生活
任何人的一生都不是一马平川,顺顺当当的。我们需要一些有支撑有力量的闪光的话为自己壮威。有一句话,你一定知道:“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不如笑著过好每一天。”人间世上的生活就像一朵花,花开花落本是自然。开为天性,落为真纯。若为开落,为生活的起伏错落而喜悲翻腾,实然不智。
笑着过好每一天。花落了,明年枝头上又会重新嫣然。
天阴,天风,天雨,那又何妨?明天或后天或者大后天,太阳又从东边升起来了。这是我们老房东的经典名言。
看天气预报,天晴。大清早,把晾衣架拖到房顶上,左等右等,阳光就是迟迟不来。那时正值一件苦恼事困扰于心,总觉自己做什么都不顺遂。晾晒衣物这件微小的事都未能如愿。真应了一句俗语,人在苦闷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我在楼顶闷闷不乐,对着空气叹息。老房东来了,慢慢悠悠,和我闲话了几句家常。然后对着东方的天空,笑呵呵,爽朗敞亮地宣布了她的阳光理论。随之转身,她慢慢悠悠,一手扶楼梯,一手扶弄鬓边花白的头发,走下楼。
我独自在楼顶,望着密密麻麻的暗淡楼群,想着老房东的话,多日来困惑我的心结慢慢解开来。太阳总要正常升起,有何不欢喜?
老房东是过去苦日子、苦难中熬过来的人。那些苦和难,她不放在心上。她说日子就是太阳。日子就得欢喜着过。谁见过太阳愁眉苦脸的了,它一出来,就散发着金光。
她一直保持着多年的习惯,秋深了,买来很多芥菜,她说那是疙瘩菜,陪着他们度过了艰苦的日子。她坐在水管旁,一个一个认真洗净削好,腌在楼梯口的一个老缸中。春来,买了新蒜,收拾干净,也腌在楼梯口的老缸中。这些咸菜,她自己吃得不多,她拿出来分给左邻右舍,给被宠惯的味蕾佐味。
最重要的不是吃,而是一走上楼梯,便闻得见老缸里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味道真好,真馋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欢喜劲儿直往鼻孔里跑。那是热烈简单自足的生活啊!
近来,又读汪曾祺老先生的散文。序文里说他一生得益于“随遇而安,自得其乐”八个字。他的独特之处在于使日常生活审美化,于寻常生活中发现生之欢悦与诗意。这亦是我心中所想,一直喜欢老先生文字的缘由。
老先生说,人活着,就得有点兴致。写文章之外,他喜欢画画,画花鸟,画萝卜白菜。他还爱做菜。“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逛逛菜市,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紅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是啊,活着的欢喜和趣味都在热热闹闹中。
老先生那一代人经历了特殊的年代,比寻常人的人生更为波折苦难。他在《草木春秋》里写紫穗槐时讲到在戴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以后,曾被发到西山种树。在石多土少的山头,用镢头刨坑。他说实际上是在石头上硬凿出一个一个的树坑来,是个非常重的活。重的程度,用老先生的话说,那真是玩儿了命。
不仅如此,一大早就得上山,带两个干馒头,一块大腌萝卜。顿顿如此,身体根本吃不消。他就想办法,就地取材。看到野酸枣熟了,就摘酸枣吃!草里有蝈蝈,烧蝈蝈吃!“捉半筐蝈蝈,点一把火,把蝈蝈往火里一倒,劈劈剥剥,熟了。咬一口大腌萝卜,嚼半个烧蝈蝈,就馒头,香啊。人不管走到哪一步,总得找点乐子,想一点办法,老是愁眉苦脸的,干吗呢?”
老先生说得太好了,人不管走到哪一步,愁眉苦脸管什么用,总得去找点乐子,想点办法,以欢喜心度过眼前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