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皮相与精神面相
选择与一个善良的人交往,不是图他可以好到什么地方,而是知道他不会坏到什么地方。人在交往上,首先需要的是安全感,然后才是成就感和愉悦感。
活在俗世,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钱、权力和名声都会显得很重要。只有在荣辱浮沉的日子里,才会发现,比这些还重要的是人——可以依靠和托付的人。最好的命运,就是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一个死心塌地的好人,或者遇上一个死心塌地对你好的人。因为,在靠不住的世道人心那里,一个可以指望的有力臂弯,永远比看不见的金色港湾有意义。
交往,是一个人一生的功课。别指望在这门课程中修得一帆风顺,能少栽几个跟头,就是万幸。当然了,栽过跟头,要坚强地爬起来。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告诉自己:人生仅坚守住自己远不够,还需看清楚别人。
看清楚别人,实质上就是要看明白人性。所有的人的奸邪,都源于人性的狰狞。看清了,未必会躲过伤害,但可以从此周旋到从容。
人世间,更多的人,只能用来将就。而那个讲究的人,如果没有命定抵临,需要你在茫茫的人海里去找寻。山不过来,你就过去。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有时候,要为那个值得的人,去九死一生。
好多事,不要等到老得动不了的时候再去做。因为,当生命没有了质量,一切也就没有了质量。
比如去爱一个人,比如去虚度一段时光。任何销魂的盛筵,都惧怕老境。
这个虚度,不是荒废,不是蹉跎,是同紧绷的日子的对抗和调和,是对鸡血生活的妥协和跳脱,是在物质世界迷失之后,于精神世界找到自己。
更多的人活到了拧巴:忙碌没有理由,而闲下来却需要理由。谁也知道这么拧着不对,但可以劝得了别人,却无法劝下自己。
抬头去欣赏云飞,俯身去观摩蚂蚁打架,在水塘边追逐一只蜻蜓,在山冈上来几声长啸,或纵情发半下午的呆,或华丽丽为自己放一个长假。虚度,就是为灵魂做些无用的事。只因为,有用的事,我们已经做得太多太久。
人的童年,大多是虚度过来的,但它给予生命的,恰恰是最本质的需要。成年之后,虚度得少了,追逐的多了,却从此少了许多快活。在灵魂愉悦的层面上,人生,没有一寸虚度是多余的。
无论是谁,有质量的虚度越少,需要背负的就会越多。
白岩松说:“中国这么大,找到几个安静的人简直太难了。”原因很简单,中国人喜欢瞅着别人活,别人折腾着,自己就不敢安静下来。所以,中国人的哲学基本上是他人哲学:不是怎么活好自己,而是怎么活过别人。
安静的人是什么样子呢?不是身边的人发了大财,,或者加官进爵,内心一念不起,而是念起即灭——放下得比别人快。
你有欲望,說明是一个真实的人,能按捺住欲望,就接近了神的真实。我认为,一个安静的中国人,差不多就是神。是的,能在物质世界把持住自己,并节制自己,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人。
贪婪的人活过了,够着够不着的都想去够。虚荣的人活偏了,够着够不着的都要显得能够着。这两种人,都不会安静下来。
安静的人最大的特点是不去够。这样的人,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只需要人间烟火——多一点也不再苛求。他们在有够的生活里,获得的是人世真正的幸福和满足。
喧嚣和安静,隔开了人世的粗鄙和优雅。物质皮相和精神面相,必定属于两个世界,必然呈现两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