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这话果然没错啊!
午后,春末的天气依旧干冷。
“快、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跑了你们就都给我蹲大牢去――”
有些僻静的西巷中,偶尔有行人驻足,但更多的却是张望着好奇的心思,看着这一场猫捉老鼠。
郁唯楚就没见过这么背的人。
她穿过来的时候,这个身体的本尊,刚好被人一棒子打晕,掉到了河里。
她没多少,本尊的记忆。
落水的那一刻,连带着她的脑袋,也晕眩了好久。
她除了心底骂娘,还是努力挺过眩晕,保持着清醒,在水里扑腾了好久,从河的一旁爬起来。
这不算完,她刚在街上走了两步,竟看到眼前的人,都穿着古装走来走去。
呦喝的摊贩,煮阳春面的大爷,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还有对上她眼神,瞬间被吓哭小姑娘……
她呆滞的险些说不出话来。
身无分文饿得肚子咕咕叫不说,身上的衣服都还能拧出水来。
眼前就有一大批穿着公差衣装的人,朝她这边挥着刀挥来。
等确定官差挥刀的目标是她之后。
郁唯楚吓得不算花容失色,但到底还是尖叫了一声,跟着迅速转身,一路向前冲。
然后,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你追我赶的日子不好过,何况郁唯楚的脚力并不是很好。
可能是原主人的身子底不错,所以她才能坚持那么久。
眼看距离渐渐拉近,郁唯楚更加慌不择路。
本来就不认识这里,七拐八拐之后没把人甩掉,倒是把自己给弄晕了。
再这样跑下去,她迟早要被砍成八瓣!
陡然见到巷子中停着一顶黑色的轿子,郁唯楚大喜过望,想也没想的,一掀较门冲了进去……
轿子很大,心惊胆颤的她也顾不上看,学着古人打架时的动作,竖掌为刀,准备随时将冲进来的人,狠狠劈晕。
尽管她知道,一般是劈不晕的……
但,做人就应该长志气一点。
努力努力一点,她觉得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叫骂声,越走越远,郁唯楚像是逃出了生天,深深的呼了口气。
毕竟她暂时安全了,可以在这里躲一躲。
因为没有人出声,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顶轿子,是没有主人的。
正要好好想一些,本尊可能干过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官府都给得罪了。
然而,未待她思索,一道淡漠的近乎无情的声音,却在她的身后幽幽荡起。
“下车。”
郁唯楚陡然瞪大了眼睛,惊得差点没直接站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回眸去看。
斜飞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狭长幽深的凤眸,薄薄的唇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凉薄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视线,凝在这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人身上,有些僵硬的笑笑。
“这位兄台,你能不能……”
“不能。”
她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无情的打断了她的话,郁唯楚的面部表情,瞬间僵硬的更厉害。
不要这样罢?
她已经很背了,下了这个马车,还说不定会怎么死。
郁唯楚还想要说什么,男人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丢过来,她立即就噤了声。
男人的眼眸深深,定定的看着她。
明明该是无害而高雅的气息才对,却偏偏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原来,这就是气场。
果然杀人不见血。
郁唯楚皱了皱眉头。
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不堪,脸上说不定还沾着水草什么的,狼狈之极。
她知道,这样的形象,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不好,但……
她忽然扯开了嘴角,高深莫测的道。
“年轻人,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灾祸,脸色发白该是重病之体,你还是要多多积德行善,救助难民,方能免去灾祸。至于疾病,切忌动怒发火,毕竟年轻人心浮气躁,动了肝火,连着肾虚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男人懒懒的掀了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完了?”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确――
说完了,那就滚罢。
郁唯楚,“……”
好罢,这种见死不救的人,确实一抓一大把。
他不帮她,她就不信了,她自己还救不了自己!
郁唯楚的脾气上来了。
眉梢一挑,她也懒得和男人废话,转身就要掀开帘子下车。
然而马车外却不适时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他死哪里去了,你们快给我分头找,他就在这附近,跑不掉的!”
马车外的动静很大,郁唯楚甚是憋屈的咬了咬牙,转身,面上确实言笑晏晏,她朝男人道。
“你家缺医生……大夫么?”
男人凉凉的瞥了她一眼。
忽然伸手,扣住了郁唯楚的手腕。
他的手很有力量,似乎一个用力就能将她甩出马车之外。
郁唯楚忍住尖叫,手腕灵活的从男人的手中解救出来。
她生前学过擒拿术,但是用的不多。
眼下这个男人对她并没有防备,所以轻易被她得逞。
她原本还想再和男人周旋几下,等马车外那些人走了之后,她再想办法脱身。
只是可惜,她有点高估她的擒拿术。
转瞬之间的事情。
她就已经被男人死死的扣住了双手,身子有点摇摇欲坠。
男人猛然间,就要将她丢出车外去。
可,因为两人都是坐着的,但郁唯楚进来的时候,是随便乱坐。
她半侧着身子和男人说话,如今双手被男人擒着,力道极大,郁唯楚倏地稳不住身子。
男人又扯着她的手,想要把她往外抛,她大惊下,喊了一声你快松手,结果男人还没来得及松开,她就――
把男人的身子拉扯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自己身上。
……
…………
两身相贴,不留一丝空隙。
男人的胸,口坚硬结实,砸下来疼的自然是自己。
不过,郁唯楚只顾着自己的胸疼,倒是没有注意到,男人猛地僵住的身子。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除了身子贴着身子,多余的亲密是没有,但……
郁唯楚狠狠的皱着眉,忍着疼刚要说些什么。
男人已经面无表情的,从她的身上起了开来。
她下意识的想揉胸。
瞥了一眼神色不定的男人,她还是暗自咬牙,一边重新坐起来,一边转移手,揉向了一点也不疼的肚子。
“我说大哥,杀人是要偿命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温柔了,咱这些活的很辛苦的人,能温柔的互相对待么?”
她偷偷的瞥了男人一眼。
然而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郁唯楚顺了顺气,一不做二不休,丢了老脸开始求饶。
“你能不能,不把我丢下车去?”
虽然她没什么立场,但……
她连赤手空拳的人都打不过,车下那一群,手持长刀长剑的兔崽子,她还不得分分钟被切成肉片?!
男人抬眸看她,眼神始终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可我,留你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郁唯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会看病啊。你家有什么亲戚生病了,还是你家的人生病了,或者是谁家的人生病了,你都可以……找我啊……”
她的声音,在男人颇为凌厉的目光中,渐渐的弱了下来,她嘀咕了句。
“好嘛。我就是个看病的,你家要是没病人,我也可以帮你们调理身子啊,保证你们生龙活虎,健康长寿,惯性持久!”
男人的眉头微微挑了挑,“惯性持久,是什么意思?”
郁唯楚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解释,能让他留下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可以持久一点……”
怕男人没听懂,她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解释。
“就是你和你的妻子,洞房的时候,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更持久,让你的妻子,更爱你。这样说,你懂不懂?”
男人一张倾城如画人的脸,瞬间就黑了一大片。
他冷着声音淡漠的道,“你就会做这个?”
“怎么可能――”
郁唯楚咬着牙笑,“我还会杀鸡宰牛砍鸭起火做饭洗衣扫地,你家要是不缺大夫,那肯定是缺佣人,你看我怎么样?”
男人的视线,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片刻。
“如果我带你回府,让你做的事情不止这些,你愿不愿意……服从安排?”
为了小命,加上现在情况实在是混乱,而她对这里也一无所知,确实应该找个安全的地,好好藏藏才是。
但,他让她做的事情,不会很过分罢?!
郁唯楚打着商量,笑眯眯的道,“只要我力所能及,我就能做,但要是超出了我的范围,您大人有大量,可不可以……?”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郁唯楚差点没欢呼雀跃,但小脸上的表情一转,她又小心翼翼的问。
“可是,追我的人,好像是衙门那边的,您哪一天被我惹得不高兴了,能不能,不要送我去衙门?”
男人清清淡淡的眼里,倒映着女人乖巧又充满机智的小脸。
他似笑非笑的勾起了薄薄的唇。
幽深的眼眸里,疾速的掠过一抹暗沉,男人的语气里有说不出来的恶劣。
“看你表现。”
郁唯楚,“……”
她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
……
郁唯楚以为,她榜上的,可能是个大款。
毕竟敢跟官府对着干的人,非奸即盗。
不是奸商就是黑道大哥,但却也绝对没有想到,会是朝堂中人。
还是个,高级的……朝堂中人。
望着府邸上方,那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她想,她的表情可能有点呆滞。
男人瞥了她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替他问了一句。
“楚姑娘,为何不进来?”
郁唯楚默默的收好了下巴。
她敛了敛表情,甚是凝重的看向了男人,抬起手,指了指门板上的牌匾。
“回大爷的话,其实我不止是大夫,我也是个算命的,我爹说了,我这辈子和官家人犯冲,不能挨边,挨边会出大事的!”
男人挑了挑眉。
郁唯楚瞧见他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心下直打哆嗦。
却还是开了口道,“所以,我先谢过二位大爷适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下辈子,如果还投胎转世的话,一定报答两位大爷的大恩大德,这辈子,就先跳过罢,谢谢理解,谢谢。”
言罢,她也不管对方应还是不应,嗖的一声转身,抬脚就要跑。
身后有人不紧不慢的丢出一句话。
“千世,抓起来。”
“是,主子。”
闻言,郁唯楚面色顿时一变,脚下溜得更是畅快了几分。
下一刻。
“啊啊啊啊啊别别别别,大爷,大哥,兄弟,你冷静点啊,我真的和官家人犯冲,害了你们是小事,我死了那就是大事了啊!”
她不说这句话,千世不知道她的下场,但她说了这句话,那她的下场就是――
眼前一黑,郁唯楚被关了禁闭。
这是个密不透风的密室。
而且是个没有一丝的光线。
若不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的话,根本就看不见室内的东西。
好在郁唯楚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
真的,她除了怕死,一般都不怕活着。
室内一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悉悉索索的声响。
老鼠啃咬蟑螂的声音?
哦不,不知哪位良民说过,我们要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解放思想,与时俱进。
所以,这是蟑螂啃咬老鼠的声音?
撕拉撕拉的。
听着就好恶心。
在手指不知抖了多少次之后,密室的门终于开了。
郁唯楚看也没看是谁,就扑过去抱住了大腿,嘤嘤的哭了起来。
“大爷,二爷,大兄弟,我知道错了,咱能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关密室放老鼠么,世界那么美好,我们应该向着光明向着党向着明天的太阳。”
被她抱住的那人,嘴角无声的抽了又抽,才轻咳了一声,推开了郁唯楚的手,淡定道。
“楚姑娘,殿下让奴婢来问问姑娘,姑娘是要去大牢里吃牢饭,不日上邢台等候问斩,还是要跟着殿下,做殿下的贴身婢女和大夫,任劳任怨?”
郁唯楚两眼望上去,眼睛眨了又眨。
也没有放开那姑娘的大腿,以占便宜的姿态,充满希望的问。
“还有第三个选择么?”
“有。”
“快说快说。”
“殿下说了,他可以帮姑娘,提前去见如来佛,还让奴婢告诉姑娘,千万别客气。”
“……”
这……
踏马还是客气点比较好罢?!
……
不过,郁唯楚生在二十一世纪,从来只签过合同,卖自己的时间给医院,却从来没有签过――
卖身契?
她的唇角抖了抖,手指也抖了抖,两腿也抖了抖。
哆嗦着把手中的卖身契,拿给漂亮的小姑娘看。
“那个,我这人为人比较正直良善,一般情况下不干缺德事,也不干犯法的事情,卖身多不好,我卖艺,您看成不?”
姑娘朝她温柔的笑了一笑,劝道。
“楚姑娘,能跟在殿下左右的人,都是卖身的,而且,是终身。姑娘这份卖身契,殿下只买了五十年的时间,其实也还好。”
郁唯楚面色巨变。
问题是,踏马她不知道,跟在这么变,态的男人身边,自己能不能活到五十岁啊?!
那不还是卖终身么?!
她苦着一张脸,还想再说什么,眼中的姑娘却是朝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温柔的笑着道,“楚姑娘,除了这份契约,你还有大牢和死可以选,不然,还是莫要挑战殿下耐性为好,你也看见了,殿下的耐性,从来只少不多。”
郁唯楚默了默,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利索的取过朱笔,往卖身契上,鬼画胡涂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边哀叹道。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人不卖身枉少年,枉少年啊。”
姑娘,“……”
虽然感觉画风不大对劲,但诡异的合拍是为什么?
她签下大名之后,那姑娘就收好了卖身契,带着她找了一套适合她的衣裳。
不过,是男装。
郁唯楚眼皮跳了跳,“你们家殿下,还好这一口?”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郁唯楚一眼,终究还是按照命令,配合她道。
“其实姑娘,应该是公子才对的罢,看姑娘这气度,想来应该是殿下那样的翩翩佳公子,而非是姑娘。”
郁唯楚大惊道,“我就穿个越,这大爷的连性别都换了?!”
她说着就要脱衣服,那姑娘对于她豪放的做法,不仅唇角抽搐,连眼角也跟着抽上了。
殿下,这姑娘,到底是打哪来的?
姑娘制止了郁唯楚当众脱衣服的行为。
她把男装递给了郁唯楚。
“日后,我就唤你小楚罢,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先把衣服换上,等会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今儿个,你就在殿下身边伺候着罢。”
她顿了顿,想起自家殿下的吩咐,道,“小楚日后,莫要在人前说,你是姑娘。”
说完,她便再次朝郁唯楚,笑了笑,随后,便出了房门。
顺道,还把郁唯楚的房门给关上了。
郁唯楚抱着一袭男装,呆呆的站在原地。
良久过后,才反应过来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
一看,是个女儿家。
只是胸,前缠了好多的布条,一看就是故意束住的。
难怪那么紧绷。
连呼吸都那么不畅快。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胸前上,那里有一个深烙的掌印,像是被什么重重击打上去的。
她眯了眯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是稍纵即逝。
抬起手摸了摸那掌印,却是不疼。
而后她给自己把了把脉。
脉象一看,并不怎么好,浮浮沉沉的,好像是受了重伤一般,五脏六腑都有问题,但具体哪里处了问题,她还不得而知。
因为她现在,一切正常。
古代的衣服很难穿。
好在她穿的是男装,捣弄了大半天,系好了带子也还算好。
忽然发现,其实当个男人,也不算很差。
郁唯楚这个人,从来都是随遇而安,有什么喝什么,只要肚子不饿,小命得保,一般她都不怕。
哦,忘了说,她还怕疼。
随落苏,走在诺大的璟然王府中,郁唯楚显得异常的安静。
她爹曾经说过,她那样的人,命格奇特,一生有两次大劫,都有关生死。
能不能熬过去,全凭她个人意志,其他人帮不得。
她当时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
“爹,你在咒我!”
可后来,当她经历第一场大劫的时候,她信了她爹的话。
她爹说,她的第二次大劫,有关官家人,让她避开。
当时她笑出了眼泪。
她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一不杀人二不放火,怎么可能会和官场人有来往?!
然而现在的情况……
她只能说,她爹真神,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是骗吃骗喝的算命先生。
所以这一次,她学乖了,一点也不想和官家人扯上什么联系。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王爷……
一看就是大劫啊!
比正常的官员还要高十几等,可不是要她的命?!
走进书房的时候,那位今早才见着的大爷,正安安稳稳的坐在梅花木椅上。
一手翻阅着书籍,或者说是文案,一手拿着朱笔,认真的批阅着。
落苏朝他行了一礼,“殿下,小楚带过来了。”
寒墨夜头也没抬,没头没脑的批了一句。
“难听。”
落苏和郁唯楚各自一愣,男人又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来。
“以后她就叫殊影,记着了。”
落苏看了郁唯楚一眼,眼神示意她赶快谢礼。
郁唯楚从她眨眼眨眼再眨眼的目光中,若有所思良久,中气十足的问了一句。
“落苏,你眼抽筋了啊?!”
落苏,“……”
突然很不想说话是因为什么?!
郁唯楚像是没心没肺的看过去,也扑过来。
“我看看我看看,我是大夫,我肯定可以治你的病。”
落苏眼神示意她不能乱来。
结果郁唯楚还没有懂其中真相,膝盖处忽然一麻,双膝皆跪了下去。
男人沉静的黑眸朝她瞥过来.
“怎么,你不满意你的名字?”
郁唯楚安安分分的跪在地上,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
“怎么会,殊影殊影,输赢输赢,不过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换了便换了,其实不重要。”
他眸中的神色,郁唯楚瞧得并不清楚。
只是知道,男人似乎对她的说法,感到很新奇。
郁唯楚笑颜逐开,本想在狗腿讨生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结果男人一声令下,她又被关了禁闭。
这突如其来的逆差,郁唯楚表示不能接受。
于是,她握着小爪子义愤填膺的问落苏,她又做错了什么。
落苏看了她一眼,眼神也很新奇。
“难道殊影不知道,做奴才的,要对主子行谢礼么,何况,是赐名此等大事?”
郁唯楚,“……”
她能说,她真的不知道么?
关禁闭这种事情,其实也好玩,就是郁唯楚有些忍受不了,里边连个光线都没有。
人本来就蠢,还啥都看不见,那还活着干嘛。
她死皮赖脸的掰着门口处打死不进去。
落苏朝她微微一笑,点了她一处穴位,她便再也动弹不得。
落苏唇角再次勾了勾,掰开了她的手,把她往密室里带。
郁唯楚,“……”
防火防盗防闺蜜,终究还是没能防得了葵花点穴手……
落苏刚把郁唯楚带进密室,千世便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与落苏耳语的几句,奈何声音实在是太小,郁唯楚听不大清楚。
只是听见了郡主,还有主子这个两个名词。
不过,见落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她正想七想八,落苏那清清淡淡温温柔柔的小眼神,就朝她这边瞥过来。
眼神闪烁不定,看起来……很是奸诈啊。
郁唯楚默了一秒,便撇开落苏的视线,左看右看,甚至开怀的道。
“我发现,其实密室也没什么不好,我这就闭门思过与鼠同眠,两位慢走,慢走,哦,两位顺带带上房门,关紧一点,我比较见光死。”
落苏,“……”
她缓了一口气,“殿下说,愿意给殊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殊影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殊影便可立即出密室。”
见郁唯楚没什么反应,她笑了笑,又道,“不仅如此,还能立刻让殊影,吃上好吃的,换洗衣物,放殊影好生歇息一日。”
郁唯楚默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忽然兴奋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解穴啊!”
千世,“……”
落苏,“……”
……
…………
寒墨夜是位王爷,被当朝皇帝赐封为靖王,不过因他排行老九,所以世人称他为九殿下。
这不算什么。
有权,有势,只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而大天朝,有位郡主极为欣赏他,哪怕他生的一副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依旧锲而不舍的追求与他。
可寒墨夜偏偏拒绝不了她。
倒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这位郡主的身后,是位高权重的帛书王。
帛书王实力惊人,加上手握重兵,便是当今天子都不与其争锋,可见实力非凡。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帛书王曾救过寒墨夜母妃一命,也顺带救了他一回,救命之恩大于天。
如今帛书王的嫡长女,文西郡主喜欢莫寒夜,时常想要靠近亲近与他,他的确,不大好拒绝,但又不想她靠的太近,唯一的办法――
“就是让她喜欢上别人!”
郁唯楚重重的点着头接话道。
落苏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泼她冷水。
“文西郡主喜欢殿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喜欢上旁人?!”
“那你家殿下想怎么样?”
落苏道,“文西郡主的性子绝不是什么娇娇柔柔,任人捏造的,所以,软的来不了,硬的也来不了,就只能让人,想个委婉的办法,拦着了。”
郁唯楚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落苏也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僵持了三秒钟之后,郁唯楚果断选择了撤,“我觉得密室蟑螂老鼠什么的会更适合我……”
那神马郡主不好被人揉捏,难道她就好被人揉捏了?!
落苏拉住她的手道,“殿下带你回来的目的,就是因为文西郡主太麻烦,而王府里的人,没有人敢动她,只有殊影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惹毛她,气走她,让她离开,或者不让她继续纠缠了。”
郁唯楚一脸呆滞的转回头看她。
“我像是舍己为人的人么?!”
落苏昧着良心,郑重的点下了头,铿锵有力的道。
“像!”
郁唯楚倒地吐血。
落苏看着她,叹了口气。
“殿下要的只有这个结果,如果殊影你没有做到,那么,殿下也一定会让殊影成为,‘舍己为人’的良民。”
郁唯楚认命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
她生生的叹息了一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走罢,带我去死一死,也许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落苏的唇角抽了抽,倒也没再说些什么,走在前头领路,带她到了正殿。
她一来,视线往屋内一扫而过,便将屋内排座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寒墨夜坐在主位上。
与外出的衣着不同,他在府里喜欢穿黑色大袍。
他的眼神幽深寂静,俊美精致的脸上,丝毫没有波澜起伏,只有淡漠的神色。
见她们迈步进来,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淡淡的望了过来。
有位身着深粉色,三千发髻半盘起,光洁的额际上,配饰着银锁珍珠的姑娘坐在他的左手边。
她的双眼甚是明亮耀眼,微微一笑间,娇俏无比,甚是惹人怜爱。
郁唯楚跟着落苏迈步走过来。
落苏朝莫寒夜和文西郡主洗礼。
郁唯楚似乎还没有进入状态,呆呆的看着文西郡主,没有行礼。
落苏,“……”
她异常尴尬的扯了扯郁唯楚的手袖,暗中提醒道。
“殊影,行礼。”
郁唯楚完全无动于衷。
文西郡主唇角上的弧度一敛,不满的朝寒墨夜瞥去,娇嗔道。
“夜哥哥,你的下人好无礼,竟就这般盯着人家看,你快罚他。”
郁唯楚一袭男装,梳得也是男装发髻。
而她的脸型属于不阴不柔,算不上精致,眉宇间甚至还带着几分英气,不开口说话,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个男人。
文西郡主偏生是个姑娘家,自然不满郁唯楚这么盯着看。
寒墨夜望向郁唯楚,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郁唯楚却是突然动了。
她径直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盯着文西郡主看。
她其实生的也俏。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大而明亮,仿若天然的黑宝石,不须任何的装饰也能使人沦陷其中。
加上,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文西郡主瞧,别有一番说不出的俊俏。
文西郡主刷的一下红了脸,却是大声呵斥道。
“你想干什么?!”
没有人拦着她,也没有人说她什么,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诡异起来了。
郁唯楚盯着她,忽然出声,很诚恳的问。
“郡主,你确定,要这么想不开么?”
文西郡主脸上的怒意褪去,一脸茫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唯楚伸出了手,从她精致的脸蛋,曼妙的身材,一路比划下去。
她的脸上流露着不忍,语气叹息道。
“郡主生的如此美貌,我惊为天人,在下实在是不忍心,看郡主受苦,所以,大着胆子,问上郡主一句,您确定,您真的要喜欢璟然殿下么?”
文西郡主不知郁唯楚葫芦里卖什么药。
见高位上坐着的男人,朝她这边看过来,她的脸蓦然烧的更烫,不胜娇羞的道。
“我,我当然确定,我喜欢夜哥哥了……”
郁唯楚痛定思痛,一脸惋惜的望着眼中的美貌女子。
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是被铁门夹了脑袋,才会看上这么个冰块脸。
冰块脸生的的确好看,俊美惊艳。
但人类毕竟还是恒温动物,温度过低那是要被冻死的节奏啊。
她眸中流露着深深的同情之意,文西郡主被她吓得一脸惊悚。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郁唯楚不答。
她转了身子,走上高位,站到了寒墨夜的身边。
男人淡漠的视线投在她的脸上,目光淡淡静静的,没有多少情绪。
像是在静观着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气,随后猛地倾身,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亲完也不管男人的眸色有多沉,朝着一脸呆滞的文西郡主,傲然挺胸道。
“殿下他,喜欢的是男人。郡主此等美貌,为了个小受,做人妖有点可惜了,你还是打道回府,挑个男人随便嫁了,不要再来找殿下了,殿下给不了你幸福的。”
文西郡主倏地惨白着脸。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默着不说话的寒墨夜,又看了看一脸傲气的郁唯楚。
想起这些年来,寒墨夜对她的冷冷淡淡,似是明白了什么。
她猛地站起了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却又释怀。
“我,我就说为何你会不喜我,原来你……原来你们……原来你……你……!”
许是后边的话太那什么,只见文西郡主一跺脚,骂了句太恶心,转身便领着两个侍婢离开了正殿。
整个过程,落苏看的叹为观止。
见文西郡主走的远了,郁唯楚嘿嘿一笑,眯着眼,为自己鼓掌叫好。
“女人呐女人,总是这么蠢,这么的好骗……”
落苏,“……”
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郁唯楚扭头看过去,正想要索取自己应得的赏赐,却蓦然瞅见男人眸底的森冷。
她惊诧了一会,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下啊,想要得到什么,总归是要付出点什么才好,区区一个脸颊吻而已,不要介意那么多。想想那姑娘,这辈子肯定都不想再见到你,殿下应该高兴……才对……”
男人的面色越发的淡漠阴冷,郁唯楚只觉大事不妙。
看这大哥一把年纪了,总不会,还没有被人亲过罢?
就算没有,亲个脸颊而已,至于要置她于死地么?!
她咽了咽口水。
“我这也是为了殿下好,这不一劳永逸嘛,以后哪家姑娘还敢缠着殿下……”
见他面色越发深沉,郁唯楚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寒墨夜唇角轻勾,眸底晕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本王喜欢男人?”
郁唯楚谄媚的笑笑。
“这个嘛,殿下自己决定就好,不用告诉我的。”
见他唇角的弧度诡异的定住,郁唯楚心里吓得直打哆嗦,直觉又说错了话。
灵机一动,她忽然正色道,“殿下,后院应该要着火了,小的先去灭灭火,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哈。”
说完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正殿。
落苏的嘴巴,惊诧的至今尚未合上。
她的唇角抽搐的厉害。
确切的说,是忍笑忍得很难受。
从郁唯楚落荒而逃的身影中,慢慢的收回了视线。
她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收敛好面上的全部表情,单膝跪地道。
“殿下,可要奴婢重罚她?”
男人的面色缓了缓,静默了半晌,他才淡声道,“不必,之前怎么说的,就怎么做。”
“是,殿下。”
男人从高位上站起。
欣长挺拔的身子从阶梯上,缓慢的走下来。
从容不迫。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落苏的身旁,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眼睫微动,淡声吩咐道。
“把她被缉拿的文案,拿给本王看。”
落苏面色一正,“是,殿下。”
郁唯楚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深深的呼了口气。
她沿着墙壁坐了下来,越发觉得她老爹说的没错。
她的确和官家人犯冲。
“不行……”
她咬了咬唇,喃喃道。
“不能在这里呆下去。”
她现在死不了,迟早也是会死在这个鬼地方的。
既然寒墨夜接手了她的事情,还敢让她这个朝廷通缉犯,光明正大出现在堂堂郡主的面前,说明她犯的罪,应该被一手遮天了。
这样的话……
只要她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并将其撕毁,那她就应该是自由身了。
打死她也不能在这里呆五十年。
踏马就一天的时间,她都觉得是度日如年啊。
五十年要何时才是尽头?!
郁唯楚望了眼天。
太阳还没有下山,不过天际上却是布满了晚霞,红艳艳金灿灿的,甚是好看。
她眼神微闪,忽然一拍大腿,唇颊染笑。
……
郁唯楚没有受到任何的惩处,不知是该谢天还是该谢地。
反正不管怎么说,有吃有睡的地方就行了。
她的人生追求并不高。
落苏跟她一起用膳,但只是看着她狼吞虎咽,愣是一口饭也没吃下去。
郁唯楚有个习惯,吃饭的时候不看人,只看菜。
所以,等她风卷残云吃用了一大片肉菜之后,才惊讶的发现,落苏没有动过筷子。
她看过去,人畜无害的问,“你不吃么?”
落苏的唇角一直在抽。
郁唯楚想,可能她是没见过她这么会吃的女人,哦不,她已经改了性别了。
可能是没见过她这么会吃的男人,所以有些吓到了。
她叹了声,见落苏一直默着,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落苏是不打算再吃了。
也便把全部菜都端到了自己的眼前,她又抬了抬眼,望着落苏,眼睛笑成一条线。
“好女孩,多减肥才能嫁出去,我先吃为净,祝你日后觅得好郎君,早生贵子哈。哎……不用谢我,咱俩谁跟谁啊!”
落苏抽搐的唇角,已经蔓延到眼角上去,一发不可收拾。
郁唯楚,她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