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杨洁导演一路走好，86版《西游记》永藏心底
敢问路在何方 蒋大为 -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今天上午，有多少人为一条消息而震惊而唏嘘？
86版《西游记》总导演、制片人杨洁女士于4月15日逝世，享年88岁。
30多年一晃而过，当年坐在电视机前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变了模样。
不变的是，每年寒暑假86版《西游记》依旧会播放，为一代代的孩子种下“齐天大圣”的英雄梦想。
当我们将鲜花和掌声送给演员，我们更应记得这个奇女子。
她是我国首部神话电视连续剧86版《西游记》的总导演 、中国第一代电视剧导演，更是西游记中多首歌曲的作词，《女儿情》便是其中最为经典的代表作品之一。
为了这部电视剧，她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堪称是另一版本的九九八十一难。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她，就不会有86版《西游记》。
“杨洁，要是让你把《西游记》拍成电视剧，你敢不敢接？”
“有钱就敢，为什么不敢!”
1981年11月的一次赌气式临危受命，杨洁成了《西游记》的导演。
这一年，她52岁。此前，她一直在导演戏曲。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制片人，领导就直接让她兼任了，所以杨洁不仅要拍戏、做后期、改剧本，还要负责剧组经济上的统筹。
其实，她身体一直不好，24岁时患了肺病动过大手术，切去了几根肋骨。她不顾身体安危，拍西游时，非常玩命。
电视剧毕竟与小说不同，如何把上百回的内容浓缩到几十个小时的电视剧中，是一个大问题。
但杨洁与其他两位编剧取得了共识：忠于原著，慎于翻新。
这也使得这部电视剧，汲取了原著的精华所在，在戏说大行其道的今天，成为我们乐于反复观赏的经典。
作为第一部神话电视连续剧，《西游记》首先在特效、特技上就是一个大坎。
当时十年动乱刚结束不久，杨洁导演他们既没听说过三维动画，也没见过“威亚”，甚至连可参考的富含特技的外国影片都看不到。
于是拍摄时就出现了：两位运动员穿上孙悟空和妖道的衣服，在蹦床上表演腾空而起、兵器接触的动作，摄像师仰拍，背后衬着蓝天…这种画面。
可神话剧里演员总是要飘起来的呀！
杨洁导演和王崇秋摄像就去香港“取经”，才知道是要吊起来的，也就是后来的威亚。
虽然现在的抠像技术因为滥用为人所诟病，《西游记》却是在摸索中使用，连幕布抠像最忌讳颜色冲突，都是拍着拍着才知道的。
有时候颜色太杂了，还要多次合成才行，比如最后一集老乌龟驮师徒四人过通天河的镜头，就是四个人分别合成的。
尽管当时的多数观众更重视剧情，不怎么在意特效如何，也不太在意拍摄背景地像不像、美不美，但杨洁坚持在“游”字上大做文章。
她想通过这个“游”字，把祖国的名山大川、佛刹道观等景点，在《西游记》的电视剧里推介出去。
同时以景托情，加强它的审美价值。以此弥补特技短板，避短扬长。
为了找到符合剧组要求的场景，杨洁导演带领团队，走遍了全国除西藏、青海、宁夏、湖北、台湾之外的26个省。
拍摄时，主创人员多次遇险，杨洁有次差点从山上跌入悬崖，师徒四人拍摄走过瀑布的场景时也差点滑脚跌落。就连白龙马，也曾多次遭遇跌落沟渠等险情。
现在说《西游》拍了六年都是称赞。但25集拍摄用时六年，实在是无奈的结果。
全组只有一个摄影师，只有一个摄像机，不能同时多角度拍摄，效率很低。
拍到中途时，甚至被命令停止《西游》拍摄，直接拍个尾巴结束。
杨洁和领导努力争取谈判，多次谈判之下，才得到松口：你要自己找到资金，但必须是贷款，不能是投资(涉及版权问题)，我们就让你继续拍完《西游记》。
最后找到了铁道部十一工程局的借了三百万资金。
可是物价上涨，景点收费，这三百万已经拍不了剩余的全部15集，原定三十集的西游记，只能忍痛砍掉5集。
那时的剧组人员每顿饭只有5毛钱的配额，到广州这些已经贵起来的地方，一碗饺子2块5，才6个，男生根本吃不饱，杨洁自己掏钱给工作人员吃饭。
可当时，她自己的工资也才90块一集，工资并不比普通工作人员多多少。
也是在拍摄《西游记》的过程中（82年），她小女儿丫丫出了事儿。
前面讲到的剧组里唯一的摄影师，其实也是杨洁的爱人。因为夫妻都在剧组，当时12岁的丫丫在学习和生活上无人照顾。
有一阵，丫丫还经常头疼，结果碰上了糊涂的大夫，给她按癫痫病治疗了，后来杨洁才知道丫丫得的实际是神经性头痛。开错的药吃多了，会变傻的。
为了慢慢缓解药性，丫丫只能休学，成为杨洁一生始料未及的遗憾。
在没有感情描写都谈不上与时俱进的年代，86版《西游记》总是勾起我们心底最单纯的美好：
茫茫大海之滨，巍巍的花果山上，一块灵异的巨石，经过不知多少世纪的风吹日晒，雨打霜凌，突然迸裂开来，产生一个石猴。
他心性灵活，聪明果敢，被群猴奉为“美猴王”，他寻师海外，学得一身神异本领。闹龙宫，闯地府，搅瑶池，上天入地，神通广大……
还有慈眉善目、有些迂腐的唐僧，好吃懒做又不失忠勇和善良的八戒，老实忠厚的沙僧，形态各异的妖魔鬼怪，或端庄或妖冶的女仙女妖们……
每一个都惟妙惟肖，盘点起来个个独具特点，而这些除了杨洁的独具慧眼，还有着她的长期坚持。
《西游记》拍了6年，演员是边拍边找的。
杨洁四处寻找合适的演员，只要符合人物形象，全都“不拘一格”悉数考虑在列。
玉兔精的扮演者李玲玉是杨洁在《大众电视》上看到照片头像找来的；
唐僧的第三位扮演者迟重瑞是是在楼梯口偶然碰到的；
观音菩萨的扮演者左大玢是在湘剧院发现的……
说来很有意思的是，本来应该是立场最为坚定的师傅唐僧，其饰演者就换了三个人。
第一个演唐僧的汪粤，因为拍摄周期太长，在拍《西游记》同时去拍别的电影。而杨洁则早规定过演员不许跨档期演戏，虽然可惜，也只能换人。
第二个演唐僧的徐少华拍了9集后，考上大学，也离开了剧组。
焦急万分的杨洁在楼道巧遇迟重瑞，当下就看中了他，演了第三个唐僧。
而到剧组时，据说因为在家中娇惯而“生活不能自理”六小龄童，倒是经历了漫长的磨练，最终成为无数人心中无可取代的“齐天大圣”。
除了角色和情节，《西游记》的音乐同样使人难以忘怀。
“登登等登”一起，少有人不为之澎湃。
而你可能不知道的是，这个音乐也多亏杨洁才得以保留。
这首集民乐、电子乐、打击乐和管弦乐于一体，合成器、古筝、琵琶、手鼓、吉他、贝司、女声吟唱齐上阵的音乐，让个别领导认为风格与中国传统名著不符，没有时代感和地域感。甚至要把作曲许镜清换掉。
《西游记》作曲许镜清先生和导演杨洁女士
当时剧组正在九华山拍戏，生性耿直的杨洁得知消息后大怒，当即口述了一封致央视领导的信，其中有这么一句：“如果艺术上要我负责，就请领导不要管怎么拍；如果不要我负责，我拍完片子全部交给领导，你们去做后期吧。”
在杨洁的激烈反对下，此事最后不了了之。这才有了我们熟知的“登登等登”。
1986年，《西游记》首播，创下过89.4%的收视率。三十余年来，更是成为世界上播放次数最多的电视剧。
有人曾问：为什么《西游记》能火30年呢？
杨洁导演一针见血地说：“因为我们是在搞艺术，我们没有为钱，没有为名，没有为利。”
人或许有落幕的一天，但真正打动人心的作品必将永远留传。
（ID：gudianshucheng）
编辑：辛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