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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也即昨天，又一起校园枪击案发生于美国马里兰州圣玛丽县。该校一名男学生在学校走廊用手枪向一名女学生开枪，并伤及另一名男学生。驻校警察与枪手随后展开枪战，枪手被击中，随后被证实死亡。圣玛丽县警长蒂莫西·卡梅隆对外界表示，枪手名叫奥斯汀·怀亚特·罗林斯，今年17岁。目前枪手作案动机不明。

对于自由至上的美国而言，枪击案这样的悲剧总会引发大众对于自由的思考，自由以及相应而来所需承担的危险，究竟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今天的每日读，分享一篇来自新加坡已故政治家李光耀之女李玮玲的文章，谈及她所亲历的一场美国枪击案。

自由的另一面

文｜李玮玲译｜陆彩霞

摘自｜《一位客家女子的新加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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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利桑那州的图森最近发生了一起枪击案。枪手贾里德·李·劳纳开枪打死了六人，打伤了十四人。而这只不过是在美国发生的众多枪击案中的一起。死者一般都是无辜的受害人，而这类枪击案之所以会发生，往往是因为任何人都能轻易买到枪械。劳纳的目标据说是联邦众议员嘉贝丽·吉佛斯，但后者侥幸生还。这起案件与二○○七年在弗吉尼亚理工学院暨州立大学发生的一起枪击案有许多相似之处。当时，凶手赵承熙开枪射死了校内的三十二人。两名凶手都在枪击案发生的至少十八个月前有精神失常的征兆。许多人在事后更质问，这些患有精神病的危险人物为何没有尽早接受治疗。

联邦众议员吉佛斯本身是支持让美国人拥枪的，自己也持有枪支。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注明：“一支受规范的民兵乃确保自由国家之安全所必需，故，人民持有及携带武器之权利不可受侵犯。”如今是否还有美国政治人物真的相信这在今日的美国还具意义，又或者它只是给予任何人（而不是“一支受规范的民兵”）携带武器的权利，则很难说。

然而支持拥枪的利益集团势力却是很强大的，因此就算几乎每个文明国家都已这么做，美国政治人物还是难以提出禁止拥枪。就连支持管制枪械的民主党参议员约翰·克里在二○○四年竞选总统时，也得身穿打猎服和手持来复枪在公共场合亮相，以证明自己并非反对拥枪。全美步枪协会行政副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韦恩·拉皮埃尔两年前就曾说过：持枪的人说了算。

我为接受研究生训练而分别在美国和加拿大生活了三年和一年。我在美国比在加拿大更害怕被人打劫或杀死。我在美国徒步时，要比在加拿大警惕许多。在涉及枪械的暴力罪案方面，美国的情况是发达国家当中最严重的。

在新加坡，法律严禁任何人非法拥有枪械，而任何使用或企图使用枪械的人都可能面对死刑。因此，我这个来自新加坡的人一直纳闷，像美国这样的国家为何如此抗拒禁止持枪。

看来在美国，个人自由的确比人们的安全来得重要。正因为此，美国媒体对我们禁止吃口香糖的条例嗤之以鼻，也觉得我们判毒贩死刑的做法残酷。我肯定，全美步枪协会必定觉得我们严禁人们拥有枪械的法律侵犯了个人自由，尽管美国媒体并没有全盘否定我们在这方面所制定的法律。

但当你和一般美国民众谈话时，就会发现很多人其实更希望拥有像新加坡这样严厉的枪械管制法，甚至是我们严禁毒品的法律。我感到奇怪，为什么每当有选举时，哪怕是小至市议会选举，或大至总统选举，当选的绝大多都是支持拥枪的候选人？

这其中有两种可能的解释。第一，美国并没有强制人民投票。因此，即便是总统选举，也只有约百分之六十的合格选民投票，而对某些课题有强烈看法的人，也许较有可能投票。于是，那些支持拥枪和反对堕胎的人，比那些被动地反对拥枪和支持让人自由选择堕胎的选民更有可能投票。

第二，美国有很多势力强大的利益集团。我很疑惑美国为何允许利益集团合法存在。若换作是在新加坡，这些利益集团的一些行为，例如给予候选人赞助费，就等同贪污。当然，全美步枪协会是美国最有钱有势的利益集团之一。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应该都能看到，全美步枪协会最仰仗的第二修正案显然已不合时宜。但全美步枪协会把它当作金科玉律来引用，而许多美国人确实也把宪法当作金科玉律来遵守。每当有人搬出法案时，大家就会把理性辩论抛到九霄云外。

我曾经到过新罕布什尔州徒步，而此州的座右铭是“不自由，毋宁死”。但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一个人若要无拘无束，就会践踏别人的权利。因此，每个社会都要求人民奉公守法，整个群体才能有效运作。就算是“不自由，毋宁死”的新罕布什尔州，也免不了要这样做。例如，我爱开快车，而按照“不自由，毋宁死”的原则来说，我应该能随心所欲地飙车。但即便是在新罕布什尔州也有禁止人们超速驾驶的法律，而我能亲自证明，这么做是会被拘捕和罚款的。

势力强大的利益集团，加上人们相信这是宪法所赋予的权利，止住了有关这个课题的辩论。任何社会若让每个人随心所欲，都免不了陷入混乱，而人们也会自食其果。“不自由，毋宁死”乍听之下是很吸引人，但实际上，如果让人人都拥有无限的自由，那结果更应该是“要自由，就会死”。

（完）

■

本文选自

李玮玲

《一位客家女子的新加坡故事》

《一位客家女子的新加坡故事》

[新] 李玮玲｜著

陆彩霞｜译

《一个客家女子的新加坡故事》为新加坡已故著名政治家李光耀的女儿李玮玲的回忆录。李玮玲在过去十多年间一直为新加坡《海峡时报》和《星期日时报》的专栏撰稿，本书从其约180篇专栏文章中选取75篇，设“自我”与“国家”两大部分，分“个人”“家庭”“学业和工作”“与父亲同行”“领导力”“国家认同感”“种族与文化”“事业”“教育”“外事”十章，组成回忆录，副题“作为女儿、医生、爱国的新加坡人的心路历程”，讲述自己作为客家女子、作为李光耀的女儿、显赫政治家族中一员的成长过程，自己与父母、兄弟的相处，也讲述她作为脑神经科医生、教授，对事业的投入，对国家医疗体系、公共卫生政策的思考，更有她作为爱国的新加坡人，对一切关乎新加坡和新加坡人的事务的思虑，如国庆日庆典、教育的精英主义、职场的歧视行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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