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培训中心海淀黄庄:阴阳合同超纲教学 整改达93%
整治风暴中的“宇宙”培训中心:疯狂的海淀黄庄“退烧”
导读:北京市共排查出校外培训机构12681家,其中存在问题的有7557家。目前已经整改培训机构7079家,整改进度达到93.67%。
本报记者 王峰 北京报道
每周有三个下午,梁红(化名)是陪着孩子在银网中心写字楼一层的咖啡馆里度过的。
放学后,她们会在这里一边写作业,一边等着上辅导班,有时候辅导班下课后,还会回到这里复习一会儿。
这里是疯狂的海淀黄庄,课外机构的大本营。
银网中心则是黄庄的中心,驻扎着新东方、学而思、立思辰、高思、杰睿、朴新等数十家机构,仅有十几名老师的工作室与市值几百亿的上市公司,构成了宇宙培训中心的课外辅导生态。
梁红的孩子在这里辅导有几年时间了,语文、数学、英语全覆盖,“开始只想扩充一下她的思维”,后来越来越焦虑。
梁红一家三口,在北京有五套房,每年孩子辅导的花费约10万元。“来这里辅导的家庭至少是中产,但心理上高低分明,感觉大多数孩子只是在给高智商孩子陪读。”12月12日她对记者说。
焦虑的不只是孩子家长。“我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找一份工作。”12月12日,33岁的余华说。他曾在一家知名培训机构担任作文课教研专员,年薪40万。工作几年后,他靠着积累的教学经验和生源,从这家机构“出走”,自己成立了工作室。
但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行动在今年展开,余华的工作室有几项不达标,这让他壮大工作室然后卖给知名机构的计划落空。“教师是这个行业最重要的资源,我不发愁自己的前途,但这对我也只是份工作。”他说。
在12月13日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上,北京市教委副巡视员冯洪荣介绍了北京市校外培训机构整治进展。
当被问到疯狂的黄庄是否还会继续“疯狂”下去时,他回答,到今年年底,建立台账的问题必须全面整改,但“几十年形成的复杂问题一下子一个都没有了,这个在客观上不现实”。
课外培训降温
为什么要上辅导班?
“学校里教的内容,其实大部分孩子在辅导班里全学完了,所以老师就越讲越快,甚至不讲了,这样孩子就更要去上辅导班,因为大家都在学,我的孩子不会怎么办?”梁红说。“而且不能只让孩子自己学,家长一定要督促、陪同孩子,因为辅导班只有短短的2个小时,不可能全部在课上吸收,所以回到家还要复习。”
“钱不是问题。”梁红说。同几年前相比,海淀黄庄小学一对一辅导的单价涨了一倍,一个小时约400元,但现实是一些机构和老师的课程需要“抢报”。
今年8月,北京市教委相关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据估算北京市约有70%的中小学生在参加校外培训。
此前的2014年,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讲师陈彬莉对海淀区3-4年级小学生进行了抽样调查。结果显示,社会经济地位越高的家庭,其子女参与补习的可能性越大;成绩中上或上游的城镇学生,参与补习的可能性高于中游学生。
中产热情与校外培训机构相互裹挟,把课外辅导的火越烧越旺。但在2018年,主管部门决定强力降温。
12月7日下午5点30分开始,北京市丰台区教委等部门对冶金自动化研究设计院物业所属楼宇及周边的15家校外培训机构进行联合执法检查。
经统计,学科类培训机构中,只有2家证照齐全,3家无证无照,其余均为有照无证情况。其中一家证照齐全的机构,在教师资格证公示等方面仍存在问题。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近日探访了冶金自动化研究设计院楼宇的培训机构,发现所有学科类培训机构均已“人去楼空”,现场还有若干家机构的工作人员留守,为学生家长退费。现场有家长表示,与机构就如何退费出现了纠纷,尚未解决。
某机构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该培训学校确实没有办理办学许可证,原因是“我们与物业公司签署的房产租赁合同,但这栋楼归冶金自动化研究设计院所有,设计院没有把房屋产权证提供给物业公司用于办理办学许可证。”对此说法,记者未能从物业公司和设计院方面予以确认。
另一家机构人士则称,“我们早就提交了申请办证的材料,但迟迟没有得到审批。据说这栋楼太旧,附近交通拥堵,教委对办学环境并不满意。”
在12月13日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上,北京市教委副巡视员冯洪荣介绍,北京市共排查出校外培训机构12681家,其中存在问题的有7557家。目前已经整改培训机构7079家,整改进度达到93.67%。
高薪名师创业
相比于办学许可证,教师资格证卡住了更多的培训机构。
12月10日,2018年下半年教师资格证考试笔试成绩公布。由于访问人数过多,查分网站一度崩溃。据报道,去年一年教师资格报名人数约200万,而今年下半年这一次考试报名人数就有400万左右。大量培训机构教师在抢搭这趟末班车。
“说实话,培训机构以前并不重视教师资格证,”余华说,“大的机构都有自己的师资培训体系。”
他之前所在机构的教师有一条明晰的养成路径:新教师入职后成为储备教师,经过约一年的助教期,考核合格后才能成为教师。
培训机构要求严格的教学标准化。“新老师入职后,会被培训如何讲第一节课,教学的各个环节都有严格的标准,包括讲课的节奏、风格、环节。标准化的还有如何备课,从哪里搜集材料,搜集什么样的材料等。”余华说。
“课堂上,每个知识点必须在8分钟之内讲完,超过8分钟,学生就要走神了。这‘第一节课’,新老师可能要讲100次,面对培训导师讲、面对镜头讲,甚至面对陌生人讲。如果能让一个陌生人听你讲上8分钟,就代表成功了。”他说。
培训机构的老师还被分为兼职教师、专职教师。兼职教师并非大学生等在机构兼职的实习生,两者的区别在于考核,“专职教师的考核不合格时,转为兼职教师”,余华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考核的内容则包括:学生的升班率、教师所教的班级总数、参加培训的出勤率等。考核将直接影响教师的课时费。
教师是这个行业最重要的资源,自然受到各个机构的争抢。余华见到过同事被从专职教师转为兼职教师,原因是“那个人偷偷到其他培训机构任职,带走了生源,导致学生退费”。
方巨三年前就做到了教育机构巨人公司理科部北京分校副校长,年收入近80万,但他最主要的工作仍是上课。他的工资由基本工资和课时费组成,机构课程分为春季班、暑假班、秋季班和寒假班,春季班和秋季班方巨按周排课,排课很少,暑假班和寒假班则按日排课,排课较多。
2016年方巨抛弃高薪,来到银网中心开办了自己的培训机构,目前,正陷入与老东家的竞业限制官司之中。
余华介绍,大的培训机构都会与教师约定竞业限制,但在利益面前,像他这样挣脱竞业限制的老师也不在少数。
阴阳合同超纲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