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杨梅的记忆
戴莹
六月末,野杨梅上市了。
农贸市场里,山里来的农民大妈、大嫂们背着背篓或手提篮,里面装满了葱绿色的野杨梅,散发一股股山野的气息。
这一纯天然的果子,一般8元左右1公斤,也不贵,但买的人却不多。你想,现在的水果品种那么多,好吃的也多,而且,青杨梅一般都要用许多冰糖或红糖熬煮,方可入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固然美味,但糖分太高,犯了健康大忌,所以受了冷遇。
然而,在七十年代初,野杨梅可是大受青睐的。那时,曲靖城以现在的阿诗玛天桥为中心,东西南北各一条大街延伸出去。
每年夏季,便会有一些农村老奶奶在街上卖野杨梅。她们总是在地上铺块席子或塑料布,把背篓里的杨梅倒在上面。每堆杨梅的上面都放着一两个大小不一的铝制小碗,价钱也根据杨梅的成色不同,分别是一碗2分钱、5分钱或1角。当年学徒工的工资每月不过17元。
在那个物质供应贫乏的年代,红红绿绿的杨梅一出现,在小孩子的眼里,那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上小学的我们,总是相约着奔向杨梅。开始买时,我们捡满一碗就吆喝着上学去了。后来,发现大人们装满一碗了,还像宝塔一样地往上垒,垒得尖尖的,多出许多。我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几个小伙伴笑嘻嘻地学着。我们一颗颗捡,装满后,便你一颗我一颗地小心往上垒,正在窃喜它越来越高时,不是抬碗的人手抖,就是哪一颗放上去失了平衡,它忽然塌了。哇,几声惨叫,好不容易呵,心碎了。再接再厉又来一次时,巴巴地看着杨梅“宝塔”越来越尖,它是多么好看呀,我们几乎屏住呼吸了,忽地又塌了,一颗颗杨梅滚下,伴着我们的尖叫和老奶奶的笑声。于是,我们便要耍赖撒撒娇,嚷嚷着掉下去的是我们已经垒上去的,我们要拿走。老奶奶慌了,忙着说:“掉了就不算了。”
班上有个叫邹亚的女同学垒杨梅的水平最高。我们一买杨梅就抓上她,每次有了她都旗开得胜。她排行老大,下面弟妹一串,免不了买菜烧火做饭的,她学习不好,有点邋遢,本不招我们待见,但她蹲着拉开架式垒杨梅时,她家中老大的能干劲儿显露出来,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放着光,闪闪亮亮的。
我们捡好一平碗后,邹亚就拿过去。只见她左手稳稳地端着碗,右手沿碗边向外先垒一圈杨梅,比碗边足足多出半个杨梅的样子,然后她便一个个往上垒,一直高到我们的心往上提,,提到要尖叫的地步,她才松口气,倒在袋子里。
邹亚的技术令老奶奶又好笑又心疼。老奶奶好紧张,想看她到底能垒多高,同时又嚷嚷:“小妹,可以啦可以啦,你都垒出两碗了。”这时,邹亚总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是一碗嘛。”老奶奶也没话说了。
其实,那些老奶奶也知道,我们这些小孩子吃不了几个杨梅。但多亏了这些小丫头们去买呢,所以,老奶奶们一见我们欢蹦乱跳地来了,就笑呵呵争着招呼到自己的杨梅摊前,待我们垒高了,老奶奶们却又忙摇着两只手“可以了,可以了”地叫,逗得我们直好笑,更觉得买杨梅好玩极了,比吃杨梅更吸引人。可不是嘛? 吃过野杨梅的人,都知道它的酸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