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照雪景
王人天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例外,惟余莽莽……”这是毛泽东《沁园春·雪》里对雪景极其形象的描绘,诗中的美丽景色令人赞叹。实质上,下雪时,除了气候让人感受冷一些外,景色一直都受人们喜欢,这让我想起那时下村照雪景。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买了个相机跑村给人们拍照,由于我曾经学过绘画,所以摄影取景构图、色彩对比、抓取动作形态和面目表情等都应用上了绘画知识,看起来就比较注重艺术性,相对其他摄影者占了先机。由此,我的摄影很受人们喜欢。平时里,景色平常,只能就地取材,竹林、树木、菜籽花、绿肥地、草地等就是最好的背景,而到了下雪的时候,眼前银装素裹、洁白大地分外妖娆,我当然冒着严寒下村拍照。
对了,那时候,没有数码相机,摄影用的都是装胶卷的相机,拍照当时看不到效果,全凭摄影师经验技术拍摄,不像现在用手机、数码相机拍照,随拍随就可以在显示屏上看到摄影效果,不好,重拍。那时,作为一个摄影师,必须珍惜每一张胶卷,每拍一张都尽可能拍到最好,不让胶卷损失。为此,当时拍摄照片必须请摄影师,自己用傻瓜相机拍照也往往是损失大于所得。于是,方圆数十里都留下了我的足迹,走村串寨摄影成了我颇受人欢迎的工作。
每当下雪的头晚,天气总是十分寒冷,我睡在窗子边,外边的景色是啥样,半夜的时候就会知道。往往,半夜沙沙的下雪声惊醒我,窗外的雪花飞舞着落向大地,这时候的我就会特别欢喜,因为第二天会是一个银白的世界,是每一个摄影师挣钱的时机。天刚亮,就早早起床,洗脸,准备出门照相。有时候,我才准备起床,村里的青年就会赶到我家门前呼唤。闻声,我匆忙出门。门外,村庄、稻田、大山都沉静在白色纯净无暇的世界中,偶尔露出的灰黑是房子墙体、树木以及坡坎的背风面,小河中,石头上堆满积雪,鼓胀着,似白面馒头。雪天拍照,不像平时,雪景虽是阴天,但雪会反光,所以必须用小光圈,早晚用5.6或8的光圈,中午必须用11的光圈,否则清晰度就会降低,速度大多用1/60秒与1/30秒中间档,外加闪光,背景太亮,不闪光补光,脸黑。为此,雪景下拍的照片大多脸色不会太白,也许因为对比的缘故,总有点红黑的感觉。不过,那时候人们对雪景照的憧憬不亚于见到维多利亚瀑布,雪的纯洁、轻盈、柔情、白璧令人无暇顾及,满怀喜悦投入雪的怀抱。当我在雪地里一站,捧着相机,打开闪光拍照,青年男女就争相涌来,让人忙得不亦乐乎。有时,雪下大了,雪花像棉絮一样大片大片的飞舞,可他们却不让停歇,非要拍照。而这时候,往往也是令我最为头疼的,因为雪花往往会飞到被摄者的脸前,拍下来后,雪花扰乱脸面的清晰。那时候,乡村的青年对雪景有着特别的感情,他们喜欢柔情似水的雪,也喜欢张扬狂放的雪,当雪花狂舞时,他们似有着与雪花搏斗的感觉,狂呼拍摄。拍摄的时候虽应他们的狂呼而必须极为小心,尽可能不让雪花在脸前的时候按快门,特别是眼睛上,否则失去主体美感,若预感到雪花蒙了眼睛,则补上一张。
照雪景是极其快乐的事儿。那时候,无论到哪个村,都有二三十个青年男女追着,一边欢笑,一边拍照,一天下来,至少拍七八个胶卷,多的时候,一天能拍三十个胶卷。头一二天,只能拍家附近的村庄,到了第二三天,稍远一些。即使这样,每年下雪时,也只能照顾到附近的七八个村子,再远一些的地方,便没有办法了,因为每年下雪大多也就三四天时间,过了这时间,雪也就化了。为此,远一些地方的青年后来见到我拍的雪景,都很羡慕,邀约我来年到他们地方,实质上,每次允诺最后都不能实现,家附近的村庄将允诺消耗殆尽。照雪景,大多是青年男女,当然有时候也拍全家福和老人照,但无论如何都是冲着雪景的纯净洁白拍的,当时附近十多个村子都在我的手里挨门排户拍过雪景。
至今想起来,,真是一段美丽的回忆,那样的雪景拍照再也不复回来,独留乡愁记忆。人们都出门打工了,手机拍照也许能留下雪景的另一个空间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