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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时喜欢看一些非正常死亡的案件和现场照片，比如凶杀、车祸等。看得多了，就产生一个疑问，这些现场事后都是谁来打扫？我翻了些资料，发现国内很少有专门处理这种现场的组织。他告诉我，各个地方的规定不一样，一般来说，都是警方检查完毕，现场就交给家属处理。如果遇到车祸，殡仪馆的人会来捡取死者的尸块或组织。我感觉这对死者家属来说，是件挺难面对的事。不仅要独自留在亲人去世的地方，还得用手一点点擦掉滴落的血迹。为了减轻这种痛苦，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很多地方都诞生了一种特殊的职业，叫犯罪现场清理员，也叫特殊清扫员。犯罪现场清理员往往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
不过这个犯罪现场不只指狭义的凶杀现场，车祸、自杀、无人知晓的孤独死等非自然死亡都包括在里边。不同国家的标准也不一样，有的是个人承担，有的是公司规模化运作，但不变的核心只有一个，他们都是近距离接触死亡，稍有不慎还会危及性命。美国的Advanced Bio-Treatment（简称ABT）就是一家这样的公司。Slogan也简单易懂—— “如果你家死人了，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老板杰瑞18岁就出来创业，开这家公司前，当过警察，干过保险代理人，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一篇讲犯罪现场清理的文章。他有当警察的经验，知道怎么处理案发现场，当保险员的时候，又知道哪些费用可以由保险公司出。就这样，他开了ABT，短短四年时间，盈利超过100万美元。杰瑞跟公司用车的合影，红色很显眼，车身上还有类似案发现场出现的黄色警示条2005年时，美国一个新手清扫员，第一年大概能挣35000 美元（大约 23 万人民币），工作几年后，有了经验，一年能挣 80000 美元（大约 54 万人民币）。大部分公司都是根据现场的难易程度算钱，给的钱越多，面对的越可能是尸体已经腐烂，到处都是体液和虫子的场景。不过这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想在ABT上班，必须得满足7个硬性条件：1. 胆大。敢在坟头睡觉那种不能算，必须得扛得住血刺呼啦的现场，最好有警察或者医护工作经验，别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吐一地，污染现场还给别人添麻烦。
2. 能接受全年无休。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永远在线，接到电话就得在半小时内出发，不管你是在吃饭睡觉还是跟女（男）朋友玩糖豆人。
4.背景得清白，不能是坐过牢的。主要是怕有人心术不正，学会之后不用在正路上。
2019年，steam上有款叫《连环清洁工》的游戏，是iFun4all开发的70年代风格快节奏动作游戏。这是一张游戏宣传图，主人公在死人堆上奔跑，忙着处理现场6. 理论知识过硬。知道什么场景下怎么清洁，做好面对巨人观（尸体高度腐败后出现的现象，全身膨胀成巨人状，容貌难辨）、尸臭和各种虫子的准备，比如清理血液不能只擦干净表面，如果地毯上有块指甲大小的血迹，渗进地板的血迹可能就有60厘米宽。
ABT打扫过的犯罪现场之一，血混合着体液渗到了床垫里7.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有的现场可能会有吸毒留下的针头，死者血液里可能有HIV病毒，肝炎病毒等，稍有不慎就有受伤的风险。
不管什么天气，清洁人员都得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工作。国家地理杂志关于清扫员的纪录片，视频里他们在打扫一个自杀现场经验丰富的清扫员可以把生活跟工作分开，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能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都是轻的，长时间接触残忍的现场对心理健康的影响更大。所以很多公司都会提供付费心理咨询，员工只要提交一份申请，公司就会给他安排心理疏导。布鲁克林的作家蒂安娜写过一篇《犯罪现场清理员的13个秘密》，里边就提到了这一点。蒂安娜文章里的其余部分跟本文有重合，所以就不赘述，感兴趣的可以搜来看看杰瑞创立公司的初衷是为了实现财富自由，但他慢慢爱上了这个行业。
他说自己失去过亲人，明白这种痛苦，当他看到死者的亲人能毫无顾忌地重新住进房子时，公司才有了存在下去的意义。我们国家的台湾地区，也有一个专门清理犯罪现场的公司，创立人叫卢拉拉。他大学读的殡葬专业，实习第一天就被派去一个意外死亡现场，死者失足掉进水塔，泡了好几天。他们处理完死者，还得清洁水塔，不然谁都没法喝，但是负责清洁的人都是普通工人，完全没受过这方面的培训。看到这种情况，卢拉拉决定站出来，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去清洁公司学习，去工地打工，了解各种建材的特质，最后开了家特殊清扫公司。正式成为清扫员后，他见过很多生离死别的场景，有一次去处理一个老人孤独死的案子，现场除了基本家具，只剩一个黑乎乎的人形印在地上。老人十几年前和妻子离婚，一直独居，女儿也很少来见他。卢拉拉在房子里发现一个很大的纸箱子，里边放着女儿从小到成年时各个阶段的照片。女儿一直以为父亲不关心自己，，看到这一箱东西时，失声痛哭。经常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干这份工作，卢拉拉说，他们不单是为了打扫干净现场，更是为了抹去生命消逝时残留的痕迹，消除人们心中的恐惧和伤痛。徐浪曾经在《夜行实录》里，讲过他看到的孤独死现场。其实“孤独死”这种现象在全世界各地都有，尤其是日本。
最近几年，日本因为老龄化加快，诞生了一个专有名词，叫“孤独死”，专门指那些一个人住，在家死了好久才被发现的事件。截至2019年9月，日本65岁以上的老人有3588万，在总人口里的占比高达28.4%，居全球首位。
这些老人有的丧偶、离婚，有的压根没结婚，独自一人生活，跟世界没什么联系，哪怕他们某天突然死了，也很难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他们一般受死者房东或亲属委托，清理死者遗物、打扫屋子。他们还会接凶杀、自杀等现场清理工作，但因为孤独死的更多，一提这个职业人们还是会先想到孤独死。大部分孤独死现场味道都很难闻，即使尸体已经被拉走，但留在屋子里的气息一时半会儿也散不掉。所以进入现场前清扫员必须得穿上防护服，戴上防毒面具。除了味道，孤独死的现场还有各种虫卵、渗出的体液、血迹……下边是几张真实的孤独死现场，心理承受能力高的可以左滑查看。
日本很多地方都有专门的公司负责这件事。大田区的铃木凉太，就在一家特殊清扫公司当负责人。2019年6月的一个下雨天，他被派到东京的一家公寓做清扫。死者是68岁的男性，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快3个月。铃木深吸一口气，打开前门，看到走廊里堆满杂物，泡面桶、皮鞋、垃圾袋，把原本就不大的走廊挤得满满的。再往里走，就是客厅，同样是一堆杂物，上边有些黑色的液体，应该是尸体渗出的体液。老人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就躺在这些杂物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作为旁观者，我忍不住代入自己，如果是我，我当时会想什么，假如是瞬间死亡倒还好，最可怕的是躺在这里慢慢等死，却什么也做不了。“孤独死”的人总会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他们生活惨淡，没有朋友没有交际，孤单地来寂寞地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有些人也曾有过丰富的生活，有过朋友爱好，我们眼里的杂物都是他们认真生活过的证据。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堆着很多书，满满当当，老人生前应该是个很喜欢看书的人，有很丰富的精神世界。书堆旁边的墙上，还挂着一件落满了灰的皮衣，在这么杂乱的环境里，老人也没有把它胡乱丢在一旁，应该是他很珍惜的衣服，也许是某个很重要的人送的。清理杂物的过程中，铃木发现了一个记事本，上边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当日的天气情况和一些时间节点。浴室门口的柜子上，还放着好多没拆封的快递和礼物，都在向铃木他们讲述着老人生前的故事。老人生前拥有，或者至少曾经有过可以联系，甚至约好一起出门，互换礼物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他的朋友是否还活着？知不知道他已经过世的消息？有的老人家里有各种电影、摄影集，还有弓箭之类的体育用品，乍看之下好像生活也挺丰富，但这些爱好都是可以一个人完成的。随着一件件物品的消失，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也被一点点抹去。他们有的因为工作不好找，被迫选择了这份工作；有的是因为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儿。腾讯有个节目叫《无人知晓：关于孤独死的四个故事》，是媒体人何润锋策划的，讲他去日本体验特殊清扫员这份工作的经历。谈到入职原因时，年轻人说起初是因为工作难找，后来发现这是一份很有意义的工作，带给他很多感触。他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工作后搬到了现在的城市，做了这份工作才发现有这么多孤独死的老人，很担心爷爷奶奶，每个月都会回去一趟。在我看来，特殊清扫员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存在，他们用双手把死亡的残酷带走，给活着的人留下希望。一个孤独死现场清扫前后的对比，满地的血迹都被清干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上边两个特殊清扫的工作都是有组织的，不小心擦破点皮还能算工伤。在墨西哥还有个大哥是单枪匹马，靠着热情在墨西哥为清理犯罪现场打出了一片天。多诺万是个70后，从小生活在墨西哥。12岁那年，他家门口发生一起车祸，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旁边就是一个卖墨西哥卷饼的小摊。周围的人好像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没人说什么，摊主照常营业，多诺万站在窗户前，看着男人的血流进排水沟。不一会儿警察来了，一部分人询问目击者，另一拨人查看死者伤势，就是没有人清理血迹。多诺万好奇地问父母，警察走后这些血迹谁来清理呢？父母也答不上来，还让他别多管闲事。到了第二天，街上的血早已凝固变黑，多诺万看到摊主把肥皂和水混合在一起，冲干净血迹。接着正常营业，人们站在前一天刚死过人的地方吃墨西哥卷饼，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个人最后留在世界上的痕迹就这样消失了，混着肥皂水流进下水道，多诺万觉得很难过。提起墨西哥，很多人第一反应都是高犯罪率，毒品和黑帮火拼。根据英国《卫报》报道，今年3月，墨西哥共发生2585起凶杀案。平均每天有83人死于凶杀或暴力事件。英国《卫报》的报道《在疫情的蔓延下，墨西哥的谋杀率创下新高》也许是这样的生活环境，逼着他不得不思考这些问题。他每天都泡在图书馆，想找到答案。秉承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理念，17岁时，多诺万买了很多动物内脏，在车库开始模拟犯罪现场。失败了很多次之后，多诺万终于调配出了一种化学清洗剂，把血迹清除得干干净净。多诺万的爸妈都以为他的理想是法医，完全没想到是犯罪现场清理员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工作。长大之后，多诺万当过兵，干过保镖，但他心里一直想着小时候的梦想。终于，在2003年时他一咬牙辞了职，当起了犯罪现场清理员。他靠着之前的研究，又研制出了370多种清洗剂，来清洗不同场合下的血迹。
比如不同位置的血液，清理方法也不一样，清理地毯的和清理手表的不同，前者要求强清洁力，后者不能有太强的腐蚀性，不然会伤害首饰。又比如不同死法的死者，上吊死的除了血液外，可能还有粪便或体液；如果死者心脏受伤，现场的血液里会混着心包液，需要特殊的清洗剂。靠着努力和本事，多诺万成了墨西哥第一个官方承认的犯罪现场清理员。有一次墨西哥城发生一起凶杀案，4个人被捅死在家里，屋里被血腥味填满了，血手印、血脚印到处都是，光是看着这些痕迹，都能想到死者生前的反抗和绝望。
多诺万在屋子里工作了整整十个小时，才把现场打扫干净，死者家属看到一尘不染的房子时，哭着跟他说了好几声谢谢。
很多警局在调查完现场后，并不会把调查痕迹清理干净，比如提取指纹的粉末、封锁现场的胶带、一些证物指示牌等。
光会清理现场还不够，他还得了解怎么安抚死者家属，怎么帮他们缓解痛苦，多诺万为此还自学了社会学、精神分析学的书，是个名副其实的斜杠青年。多诺万正在和受害者家属沟通，图源：benedictedesrus多诺万的故事听起来很励志，但真正打动我的不是他的坚持，也不是血腥的现场，而是他选择这份工作的动机——让活着的人解脱。墨西哥当地媒体采访他时，多诺万说「我看着家属们走进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会再因为看到（血腥的）犯罪现场而再经历一次创伤，就是我工作的目的。」长时间处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不仅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得懂得调节。多诺万工作的时候，会戴着耳机听铁娘子和黑色安息日的摇滚，激烈的音乐能充分调动他的神经，让人有足够的干劲面对血腥的现场。不工作的时候，他经常开车去墨西哥的独立天使纪念碑前发呆，或者开车漫无目的地闲逛，车里放着音乐频道，只有那里不会有新闻，也不会有命案。在一般人眼里，会觉得跟死亡打交道的人阴气重、晦气。但多诺万的妻子和女儿不一样，她们认为多诺万是英雄，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混乱的城市里挣扎着维护正义。即使有时候警察看不上他的工作，但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通过他的故事，人们很快会了解和认可这个职业的价值，现在看来，他做到了。清理犯罪现场一直是影视剧的热门之选，不管是《疾速追杀》还是《低俗小说》，里边都有这种职业的影子。吴镇宇演过个电影，叫《纽扣人》，他在里边扮演替黑帮处理尸体和犯罪现场的人。影视作品是一回事，但放在现实中，情况就不太一样了。跟“性”一样，“死”被当做禁忌话题，不能提起。所有跟“死”沾边的职业，都被当做不吉利的象征。在殡仪馆上班的、入殓师、甚至是法医，在生活中或多或少会受到不怎么公正的待遇。我之前看过一段视频，采访广州一位女性入殓师李宝娥。她说自从干了这份工作，朋友结婚没人邀请她，觉得不吉利。亲人生了孩子，直接拒绝让她抱，怕“冲撞”了小孩。姑娘嘴上说着没事，坐在一边，看着家里人其乐融融，自己就像个外人，仅仅是因为她平时经常接触去世的人。除了职业，就连综艺上，也会把嘉宾的一句感叹“笑死了”里的死字加上引号，好像这个引号是个驱邪避凶的护身符，不加它这句话就成真了。每当有记者问多诺万的小女儿，爸爸是干什么的，他女儿总是大声地回答，我爸爸是处理尸体的。对我们来说，就像不能给9岁的小孩讲怀孕知识一样，“死亡”不能提，不小心说一句还得连呸三下。缺少死亡教育，不仅会给孩子增加很多没来由的恐惧，更让他们失去了对生命的理解。一直以来，我们习惯用 “生”来解释死，而不是直面死。人活着时的行为即使在死后依然发挥着作用，并不会因为人死了，他之前做的好事或坏事也随之消失。在意识到死亡这一“结果”总会到来后，人们会把关注点放在怎么过好每一天的“过程”上。正如美国心理学博士肯尼斯·韦尔在「When Death Is Good For Life」里说的：直面死亡让人们更健康地生活，它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提醒我们，人固有一死，要认真过好现在的日子。
1.特殊清掃員の「孤独死現場」作業現場に密着。開かずの風呂、大量の本、アダルト系も2.閲覧注意 特殊清掃現場のさまざまなパターンに見る孤独死の実態3.“孤独死”现场的清扫者：房间堆满垃圾，床上印着死者的轮廓，何润锋，2020.8.34.职业分层与现代中国人的生死观，李萍，中国人民大学5.这位清洁工很特殊：政府认证 专门清理凶案现场，2016.9.25
6.敢去凶案现场搞清洁，全墨西哥只有他，黄加宝，2020.6.157.清洁工年薪30万，如果你家有人被打死，记得找我们，金错刀，2017.4.129.邊整理孤獨死環境，邊聽家屬爭遺產！命案現場清潔師盧拉拉，直視死亡洞見人性，太人物，2020.5.1210.年薪50万清理腐尸，你干吗？，Kenny，果壳11.Advanced Bio Treatment，Flickr12.The Real Crime Scene Investigation Documentary13.13 Secrets of Crime Scene Cleaners，DEANNA CIOPPA，2018.8.314.Even A Dirty Job Can Lead To Success，850 Business Magaz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