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街8号
一个寒冷的冬夜,在一个阴暗破败的小巷内的一所潮湿的散发着霉味的小屋里,阿叶出生了,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她的母亲就不停的用沙哑的大嗓门骂她:“你个没爹的讨债鬼,早死早托生吧。”
阿叶的母亲已不年轻,三十岁左右,她从未结过婚,她和许多男人上过床,所以,阿叶的父亲是谁,自己始终不明不白。
由于常年从事特殊行当的买卖,不停酗酒抽烟和日夜颠倒的生活让她衰老的速度不停加快,她面容松弛下垂,面色苍白并发着青光,头发焦枯,两眼呆滞无神,腥红的嘴唇半张着并露出几颗粗大的门牙,身材矮小且瘦弱不堪,“丑陋”二字放在她身上,真是恰如其分。她从小便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十二岁被人拐卖,此后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她,便认命的呆在这个白天异常寂静,夜晚无比热闹的地方,一呆便是近二十年,在这个龌龊且勾心斗角的地方,苦尽甘来的她,终于熬成了“妈咪”一角。
这条临街的小巷名叫“安逸巷”,阿叶的家座落在这条巷里的8号,巷子里有大大小小好多家操此行当的门面,明里是“发廊一条街”,实则是妓院街,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应付各式各样的执法部门捡查,每家每户的门楣上夜以继日都滚动着不同的发廊名称,墙上张贴着不同的各种花式美发广告,白天家家关门闭户睡大觉,死一样的安静,夜晚来临时,整个小巷便苏醒了,到外是一片莺歌燕舞,女人的娇笑声,男人的喘息声,丁香花的浓香,各种质地的香水味全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在外奔波的各种男人们留连忘返,每家屋内都有一些化着浓妆的年轻姑娘坐在角落里,她们在慵懒的静静等待着到口的猎物,不管是年老色衰,还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只要他们手里握着钱,她们就能让这些饥渴烦躁的男人一瞬间变成乖顺的小猫,并像嗑了药似的对她们恋恋不忘。
阿叶读不进书,初中二年级即辍学,她母亲愁眉不展地对她说:“妈的黄花大闺女,你将来咋办呀?”粗俗不堪的阿叶母亲似乎已预感到了女儿的将来,那是何等的可怕。
阿叶在这条小巷里自由自在的生活着,她每天目睹着不同的场景,清晨的寂静,夜晚的喧嚣,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各种嫖客们,母亲的臭骂声,姑娘们被凶残的打手打的皮开肉绽的哀叫声,疯了的,傻了的,病死的,跳楼的以及各种明争暗斗的人们,这样的画面陪伴着阿叶,一直到她十七岁。
清晨,累了一夜的姑娘们刚刚睡去,阿叶起床了,她向母亲要了一些钱出外游玩购物,因为今天是她十七岁的生日。
阿叶走在冬日的大街上,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白皙柔嫰的面庞,明亮动人的大眼晴,飘逸的长发,丰满的胸脯,结实修长的双腿,无不显示着她的青春和美丽,路人们纷纷对这个漂亮的姑娘投去艳羡的目光。
不知不觉正走着的阿叶,竟与另外一双同样漂亮的眼睛撞上了。那是个英俊无比的男孩,高而壮的身材,微黒光滑的面庞洋溢着迷人的微笑,他们都认出了彼此,原来是同一所中学就读过的校友,他名叫海波,高她二,也年长她二岁,此刻,站在阿叶面前,正休寒假的海波已是大学二年级学生,这样突如其来的相遇,使他们兴奋的握手大笑,欢蹦乱跳,相互的爱意慢慢升腾在了他们热情似火的胸中。
十七年来,这样令人心跳,令人痴迷的感觉对阿叶来说还是第一次,尽管在她生活的那种肮脏且见不得光的地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却无一人让她心动过,有的只是满腹的对那些寻花问柳的臭男人们的蔑视与痛恨。
得知了今天是阿叶的生日后,海波便带着她尽情吃,尽情玩,看看天色已近中午,海波提议到阿叶家看看,认识一下阿叶的家门,阿叶本想拒绝,可却鬼使神差的真的带着海波摸回了自已的家,此时的小巷与姑娘们还在昏昏欲睡,一切都处在静谧无声之中,为了免得被母亲发现,姑娘们看见而误解自已带了年轻男人来家落下笑柄,阿叶插紧了门拴,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心想,就让海波呆一会儿,趁院里的人起床前让他赶紧走,免得让自家的丑事被海波发现而厌恶轻视她。
拉上窗帘转过身来时,阿叶的脸正巧碰上了海波望向窗外的脸,当瞬间羞涩的惊慌掠过他俩漂亮的面庞时,他们四目相对,深深的凝视着彼此的眼睛,鼻子,嘴唇,此时,理智的堤坝山崩海裂,对彼此的欲望使他俩陷入了疯狂地亲吻中,他们发疯般的撕扯着对方的衣服,指甲深深地嵌进了双方赤祼着的肉体中......
这是他俩的第一次,他们相互发誓:“今生不会离开彼此。”
从这天起,阿叶和海波之间对相互肉体的痴迷和相互感情的吸引就像决堤的大海而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每天下午都在阿叶床上快乐地纠缠着,乐此不疲着,他们瞒过了院内所有的人。
随声时间的飞逝,海波的寒假快结束了,他即将踏上学校的归途。一天下午俩人再一次做完后,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而忘记了时间,晚上醒来后,望着院内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浓妆艳抹且打情骂俏的女人们和拥着女人们的男人们,海波明白了,心爱的女人竟然生活在如此肮脏龌龊的地方。
他痛苦地不可自拔,本想决绝而弃,可看着阿叶纯洁动人的面庞,转念一想:她是个单纯的姑娘,我要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个鬼地方。
海波带着阿叶去见自已的父母,此时的姑娘才知道,海波出生于有权有钱的人家,他父母都是本地有名的房产开发商,看着富丽堂皇且高雅别致的别墅,看着他的父母相拥于夏威夷沙滩的海景照,“你父母好恩爱,你的家太幸福了。”阿叶羡慕的说道。
“可遗憾的是,我爸身体不太好,心脏有毛病,还多亏了我妈的照料,现在可好多了。”海波深情的望着父母的照片说着。
趁海波父母未回家之前,谎称头痛的阿叶落荒而逃了,她怀着丝丝的恐惧心理,预感到她和海波想永远在一起的愿望是不会那么容易达到的,但她却深信海波曾对她说过的话:“即使我父母不同意,我也要带着你远走,哪怕流浪。”
回到家中的阿叶整日里魂不守舍,痴痴等待海波的消息,可海波从此仿佛已从人间消失了似的不见踪迹,他所有的通信工具一概无法接通,后来阿叶才得知,他家中的别墅已被变卖,且他出国念书已有一段时间了。
“骗子,骗子。”阿叶得知这些消息时,不禁掩面失声痛哭,她知道,自己已被海波无情的抛弃了,而幕后黑手一定是海波那富得流油的双亲,她恨海波,恨海波的父母,也恨自己。
二月后,阿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惊呆了,为了不让可怜的母亲绝望,她踉踉跄跄地去医院打掉了胎儿,可怜的阿叶由于悲伤过度,引起大出血,失去了生育能力,从此也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痊愈后的阿叶走出了医院,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想着自已的母亲,十七年来,在那样一个污浊的环境里,瘦小而凶焊的母亲顽强而苦苦的坚守着女儿的处女身,护着她躲过了不计其数形形色色的各种男人们的淫荡魔爪,不容任何男人玷污自已纯洁的女儿,她像一头警觉的老母狼时时刻刻守护着自已的幼崽,不容狡猾的猎人下套一样。她不会说别的道理,只会反复皱着眉不断的训诫女儿:“记住,永远不能相信男人,他们没一个好东西。”到最后,怪只怪女儿自已却躲不过另一种温柔的陷阱,自甘飞蛾扑火,自愿毁灭堕落,落得了如今悲伤的痛苦结局。
阿叶深知,母亲之所以能撑到今天,靠的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处世论活下来的,作为母亲的女儿,阿叶发誓,一定要让负心的海波失去些什么。
阿叶打听到了海波父亲的公司,她坚信,凡是自己想做到的,必不会输。她天生一副漂亮脱俗的容颜,这是她制胜的关键筹码,她明白,任何男人根本无法抵抗得了她的美貌,美貌就是绿灯,是通行证,能助她在复仇的途中一路顺畅。
上天有眼,阿叶凭着美貌和智慧,考进了海波父亲公司销售部,担任房产销售人员一角,她每月的销售量总是居全公司之首,渐渐的,这个漂亮干炼的女孩引起了公司老总的注意,而这位老总便是海波的父亲,于是,阿叶被老总直接钦点,坐上了销售部经理的位置。
此后,阿叶获得了和老总频繁在一起开会、出差的机会。她的美丽姿色,她的风情万种,她的过人聪明,赢得了所有的人的注目,以致辅佐着老总成功签下了不计其数的合同,公司财源滚滚而来。
终于,在一次出差异国他乡即将返程时,喝了几口酒的老总敲开了阿叶住的宾馆房门,面对着站在自己眼前这个脸红心跳,呼吸粗重,欲火焚身且保养得及其年轻帅气的四十多岁的男人,阿叶的脑海竟陷入了一时的恍惚,父子俩人的漂亮面庞是多么的神似,她多想伸出双手,立刻拥这个男人入怀,哪管天崩地裂,这样的念头刚一出现,便被瞬间清醒的她强压了下去,她对这个男人露出了纯纯的微笑,装作什么都不懂的问:“哟,海总,您喝多了,请进吧,我马上给您倒水喝。”
男人把阿叶递过来的水杯放在了一边,他一把揽过阿叶的肩膀说道:“听着,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你来公司三年了,你让我对你朝思暮想,今夜我要你。”
听着男人貌似真挚的表白,阿叶心里冷啍了一声,她知道,在情色面前,男人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其实,我也喜欢您,那您夫人怎么办。”阿叶佯装无辜的问道。
“今晚的世界属于我和你,不许提任何人。”男人闪动着一双迷人狡黠的眼睛说着。
果然是个狡猾的捕猎者,阿叶叹道。
“今晚真不凑巧,我来例假了,改天如何?我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会喜欢的。”阿叶承诺着。
望着男人失意而离去的背影,阿叶长长地松了口气。
出差归来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阿叶拨通了海波母亲的电话......
当海波母亲赶到时,看到了一个令人发疯的场景,在俗称“妓院街”安逸巷8号阿叶的房间内,自己的男人赤身裸体已死在床上,旁边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大大的空酒瓶,警察们正处理着事故现场,围观的人们都在说:“死在这里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法医鉴定最后得出结论:酒后过度纵欲导致患有心脏病的男人突然死亡。从而排除了自杀和他杀的怀疑推论。
随后,春宵苦短,夜夜笙歌,阴暗破败,霉菌四散的“妓院街”安逸巷被整治取缔并拆除了,阿叶的母亲和所有接客的女人被关进了收教所收容教育,那个带有明显暗示性的巷名从此已不复存在。
几年后的一天,阿叶带着从收教所回来的母亲登上了飞机,飞机将开往另一座城市,阿叶将陪伴着历尽苍桑的母亲,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直至终老。
途中,她的眼前再次浮现出海波的身影,此刻的阿叶已泪湿衣襟。
全文完
我爱你三小姐,简书作者,简书ID:我爱你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