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床戏不该省
本文来自黑蓝怪谈实验小组
附:讨论
/
这段床戏不该省
陈 卫
先看《四月三周两天》的一个片段
我们之前聊过《四月三周两天》,它不错,在某一个语境里它无疑是一部好电影,这似乎是肯定的。不过从第一次看完,我心里就总觉得它有一些地方不够。除了整体一些还不清晰的问题,也存在某一些或某一个具体的问题。不过它作为好电影的身份会让人减省追究下去的念头。直到今天,你再次提到这个电影,我突然想起了那个问题所在。
那个“贝贝”医生要挟要和那两个女孩上床,但导演对那段“贝贝”医生和两个女孩的“床戏”都作了遮掩处理,尽管这遮掩已经是尽了力让人不感到刻意,但他这里的软弱让我感到惋惜。
这段床戏有千万个理由不该省。“伪纪录片”的拍摄手法也要求直视。省略则出于唯一的“道德的”、电影市场规则的软弱迁就。而本片的精神本就不是迁就,而是直视。在这里,如果这段床戏有那么一两个细节的直视,情况该是多么美好。而且确实,决不要大量镜头的持续,因为这里毫无情色的必要。这里一两个细节,一两个贝贝医生在性方面具体独特而恰恰又“合理”的要求,例如“腿张开点”“抬高点”,甚或“腿不要张这么开”,任何一丝一毫并不刺激的要求,都是在这两个姑娘、其实也是我们观众(因为我们的立场站在姑娘这边)心口上撒盐。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床戏无需正面入画,让两个姑娘两次单独躲进卫生间的时刻,出现房间里贝贝医生上述的画外音也好。何必让她们要么离开房间,要么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流水声表面上解决了她们的惊恐和难堪,实际上遮掩了导演对这一幕戏没有良策的慌乱和软弱。在这里,导演需要把他的残酷义无反顾地贯彻下去。当然,如上所述,如果贯彻得有分寸,则更显大手笔。
四月三周两天 (2007)
导演: 克里斯蒂安·蒙吉
编剧: 克里斯蒂安·蒙吉
现实的情况也让我们有所质疑:一个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两次性交,其间的周折无法如此减省。为什么你的镜头在表现你的“目的”时事无巨细不厌其烦,但这里原本就省不掉的内容你却草草掩埋,你担心的是什么呢?
我们应该记得电影《情人》的“情色”镜头。它的坦荡不在于有床戏以及床戏的激烈程度,而是在第一幕床戏将要开始之前,在梁家辉和珍玛琪倒下床出画之后,这里导演很“馊”地切入一个室外街上那个缝补衣服的老头的画面,让我们自以为“松一口气”地认为“好了,它也像大部分(中国)电影一样,一到这种镜头时就摇出画面的套路。事情本该这样,也只能这样,否则还能怎样。”,谁知我们这样的慨叹未落,画面又回到床上,大量直接的床戏才正式开始。那样一个欲左先右的动作实在是太好了。
《四月三周两天》的基础优势就是“题材”的特殊性,特殊政治体制下的“怪事”,题旨本就立在“揭露”“批判”之上,倘若它没有二十年后西方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上批判的优势,它所能引起的刺激要小太多。正因为此,它也容易狭窄化,为题旨所限制,倘若床戏敢于增加正面细节,能让我们更加惊叹导演的胸怀和腕力。在这里,我们希望作者“没有高潮”,他有一视同仁的淡定和冷漠。
/
讨 论
/
陈树泳:我的想法跟陈卫说到的差不多,或者说这个细节的发现,提醒我重新去看了一遍电影,更加对这一幕戏的处理感到奇怪。
陈树泳:就比如绿衣服女孩第一次见贝贝医生,上了他的车后,车门没关好,贝贝医生叫她用力再关一下车门,这类细节,说明导演是知道如何使事情发生的,而不仅仅是走一个叙事的过场。但在床戏的这一幕里,却走了个过场。事情有没有发生,我们作为观众是不知道的,既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这就很奇怪,其他事情都让我们看到,这里为什么就不让我们看到呢,哪怕是拍他们的脚,我觉得也好过表现两个女孩在卫生间里的状态。卫生间里的这个状态不高明,又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或引起什么思考,导演只是将我们知道的事情再一次郑重地告诉了我们而已,而对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他却认为我们知道了,可以避而不谈。
陈树泳:就是说,连如何堕胎都直接拍出来,说明这个导演是“不糊弄人”的,但卫生间里绿衣服女孩的背影不动地停留了十秒,把事实变成了一种修辞。相对事实的力量来说,修辞很软弱无力。因为这个修辞并没有达到更大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