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文学第十一期(2)
母亲说：“厨房这地黑黑的，看不清大理石的样子了。擦不动啦！”沧桑的语调有丝莫名的悲怆。我笑笑说，：“有我呢。”自来水哗哗地，把墩布冲透后，干净光滑绿花白底儿的大理石瞬间亮丽如玉。父亲高兴地说：“好啊！”——长长的音符把我拉回了那时——
父母结婚早，养育了我们兄妹七个。这在当时的条件下，艰难可想而知。大哥二哥都只上过夜校。学习识字，读毛主席语录。三哥第一次高考过了中专分数线，但没有被录取。好几天不吃不喝。第二年才顺利进入廊坊财贸学校就读。大姐也只上了夜校。为了看好我们，也为了生计。下地，掐龙头，打草，能干的活，能争的钱，她都干了。那时，草二分钱一斤，一筐卖不了几毛钱。日子还是过来了。我初中毕业，顺利进入廊坊师范学校就读。这也是至今我最为遗憾的事情。因为家庭困难，没能上高中，考大学。
正因为经历了艰难，父母虽然已八十多的高龄，仍克勤克俭，安度晚年。生活的改变是从七八年开始的。那时，国家实行土地联产承包制。父亲所在承包组把土地进一步分到各家。记忆中，父母起早贪黑，开始吃上了白面馒头，面条。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不仅如此，父母带着我们卖起了大碗茶，开饭店。这些以前不允许做的事情，随着政策的放开，人们也渐渐活泛起来。日子因此愈加好转。
一个家庭的改变，一种生活的来临，从来不是凭空而将的。没有政策的支撑,，没有国家先行的改变，很难想象这种改变的发生会是怎样一个过程。
如今，虽然已年过五十，有些过了爱美的年龄，但是看到喜欢的衣服，总是不能放下，也总是如愿。这和小时候相比，天壤之别。那时，我们姐妹四个的衣服，总是从老大穿到老四。过年填件衣服高兴得几宿不能睡好觉，想起来就摸摸。等大年初一穿给拜年的人看。眼睛亮亮的。巴望着赞美的话，那怕是一个眼神。一次二哥破天荒给我买了件衣服，准备让我去廊坊上学时穿，二姐为这哭了好几天，没办法，最后又买了一件了事。
想起这些，眼里总是含着些泪。其中酸楚，父母是最多的了。想来母亲的悲怆是有原因的。年轻时艰难，到了老年，要不得强了。可是，也没有必要像当年一样了。我们的日子，现在过的都还好。七个人，三个党员，大哥担任村支书很多年，村里修了路，安了灯，老年人逢年过节都有一些福利，家家有门脸，人们的日子殷实幸福。二哥经商，三个哥是公务员。姐妹四个也很好。父亲是退休职工，每月工资三千多元。恐怕母亲是因为年龄有些伤感吧。可是，人毕竟是要老的。想对母亲说，感谢自己，感谢党和国家吧，您的晚年如此安好！当年的模样年轻，可是往往衣食无着！
我经常对儿子说，现在有条件了，可以享用，但是不能浪费。每当看到地上孩子们扔掉的没吃完的煎饼、馒头、冰棍等等一些物品时，就有心疼的感觉。在廊坊上学时，对我来说，一袋方便面就是一顿美餐。一个月国家给我助学金九元，不多，却解决了我的吃饭问题。父母当时很是知足，我也觉得很好。要知道，每天能吃到馒头，油条，大米饭，对我们农村孩子而言已经很幸福了。
过去，已然过去了。可是，过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借鉴呢。每每眼前出现因为松散懒惰甚至消极而形成一些不好的事情时，就觉得惋惜。人们在经历艰难时，那种可贵的态度，为什么在现在反而会有所失去呢？可贵的态度持续可贵的人生！后来的人们，你们没有经历艰难，也应知道艰难的人生。前面的人们，你们经历了艰难，就让年艰难激励你的人生。这样不好吗？
毋庸质疑，我们现在的生活幸福安康。一个天命之年的人，以她的经历告诉世人，在贫困和富裕，贫瘠和富有，狭隘和开明这些相反的词之间，我们要懂得感恩，并回报社会以积极的信息，回报这个时代以积极的信息！以期引领人们引领社会，进步！
我的母亲,也许您因为今天的幸福却年事已高的缘故而悲怆，我想对您说，老来逢时，幸福尤为深贵！您的人生因此圆满！
自来水哗哗的声音和以前从井中用水桶提水的声音相比那么动人！仿佛呼唤着我们心底感恩念头的出现，告诉着世人，我们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们的社会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们的国家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明天将会是怎样的辉煌！
那时记忆，不会忘记！一切犹如昨天！
散文百家
（本栏目主持人：张艳娟）
且让时光慢下来
◎张艳娟
春日暮色，柳絮纷飞，桃花在干瘦黝黑的枝头绽放出明亮的花朵。我依着旧日印象寻着那布店，这也是县城仅存的几家裁缝店时间最久的一个。
女老板眉目落寞，闲聊时也只是感叹，做衣裳的越来越少，“这个店，不知还能支撑多久。”环顾店内，那些模特身上都是她亲手裁制的旗袍、唐装，衣服做得一丝不苟，无比精致，又见门外店铺花里胡哨的衣服前挤着的人，喧嚣嘈杂，想那精湛的手艺在不久后的将来可能失传，感觉惋惜。《花样年华》中，张曼玉摇曳的26套旗袍比剧情精彩，一些人看不懂剧情，却能看懂美。无论是花色布料，还是纤细合度的剪裁，均勾勒出无可挑剔的美感，将女人的风情、雅致、热情而落寞展示出来。片中不断更换的旗袍展示出人物心境的改变，温婉贤淑居多，仅两款色彩浓烈艳丽，铺设出压抑的张狂。素静的面容，明媚的体态，陈旧的秘密，被永远留在记忆里。裁制者梁朗光先生经营着香港铜锣湾的服装工作室，至今八十多岁仍在坚持做旗袍，从事裁缝行业五十余年的他，斟酌的一针一线中昭显出丰厚底蕴。只是现代的生活节奏太快，欲望无边，人也变得急躁，这慢悠悠的缝制，到底不比现成的华丽衣裳招摇，这般好手艺如果不能逃出消失的命运，委实令人痛惜。
街角的书店还在，真好。这些年来一直惦记它会关掉。无从知晓它经历了几多春秋，只知在我十九岁时它就已经在那里了，小小的，陈旧，花一元钱租上两本言情小说，废寝忘食地看两天，再回来换其它的。老板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有些黑瘦，架着眼镜，不喜多言。这许多年里，似乎是被什么牵引，每个月，都会过来几趟，在粗糙的木质书架上流连观赏，那儿的书甚多，因摆放过于满当似有要流出之感，也不是集市上热卖的溢彩流光的盗版和孩子书籍，一贯陈旧精致，低调华丽，如同步入一个锁闭的野生花园。可以挑几本旧书或杂志，一些过期的《读者》或《格言》，价格便宜且是原版，或给孩子们拿两本民间故事，竟是三十年前的印制，流金岁月，缥缈年华，竟如同藏品一般了。如今，网络书籍甚是畅销，不仅便宜而且方便，像速成食品，很合现代人胃口，而传统书店早已不复繁华了。闭上眼，过往如同壁画中突然鲜活的人物场景，欢颜澄明，我感知着他们的快乐，感知他们简单，迟缓，却又幸福的生活。十几年后的我依然站在这里，留恋着纸张中的墨香，闲暇时静静地翻看，可以让紧绷的心慢慢地放下来。选择一贯的往来，更是希望它还存在，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