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生豪: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有一介书生,他用一根笔翻译了180万字的《莎士比亚全集》,他给自己的妻子写了540封情书,字字见真情,句句皆爱意。
32年的短暂生命,泣血般地致力中国翻译事业,他所译的《莎士比亚戏剧全集》,是迄今中国莎士比亚作品的最完整的、质量较好的译本。
他就是朱生豪。一个世上最会说情话的男子。
以前,我老以为王小波,徐志摩,还有沈从文是情书高手。
后来我才晓得,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民国,还有一位低调至极的情书圣手——朱生豪。
1912年2月2日,在浙江嘉兴鸳鸯湖畔的一个破落商人家庭里,一个男孩诞生了。
他的母亲叫朱佩霞,家里开布店,父亲陆润是店员,后来二人相恋并结了婚。
朱生豪从小就是学霸,五岁上小学,成绩颇佳,九岁毕业时,为甲等第一名,他们保长还亲自送来了红报单,家族一时荣光。
但少年不幸,民国11年,家里的布店和袜厂倒闭,母亲病逝,而两年后,父亲也不幸病故。
曾经的快乐少年,一夜间,成了孤儿,独自在这世间流浪。
幸好,他遇到了寡居的姑妈,在她的帮助下,他插班到秀班中学读书。
1929年,朱生豪从学校毕业,因为成绩优秀,被校长推荐保送至杭州之江大学深造,并享受奖学金待遇。
在之江大学,朱生豪主修中国文学,兼攻英语,有一位老师评价他:
“聪明才力,不当以学生视之......英文甚深,之江办学数十年,恐无此不易之才也。”
大学四年级时,朱生豪遇见了自己的“女神”——宋清如。
学生时代的宋清如
宋清如,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关键特有个性,话说她曾自作主张退了娃娃亲,她说:
“我的婚姻,绝不以嫁妆为代价!”
这话说得很霸气。
在那个年代,能把话说得这么淋漓洒脱,需要有足够大的勇气。
在之江大学,宋清如穿衣,不大讲究,她说:
“女性穿华美衣服,是自轻自贱”,还说:“认识我的,是宋清如;不认识我的,我还是我。”
宋清如,英气勃勃,关键还才华横溢,施蛰存读完她的新诗后,连连赞叹说:
“一文一诗,真如琼枝照眼......我以为你有不下冰心之才能。”
施蛰存——著名翻译家、文学家
朱生豪当时在校园诗社,有天,无意中看到了一首诗,《宝塔诗》,再看作者名字,竟是宋清如。
朱生豪读完后,微笑着低下头,没说话。
几天后,宋清如莫名收到一封信,一瞧作者,是朱生豪,羞涩地涨红了脸。
从此,二人以诗会友,经常书信往来。
有次,去图书馆路上,朱生豪碰见宋清如,宋的旁边站着另一位男生,还是个小鲜肉,他们俩靠得很近,彼此间,互动有些亲昵,朱的醋坛子翻了。他心想:哼,再不下手,我的女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于是,朱拿出杀手锏,写了三首情诗《鹧鸪天》,对宋表白:
其一:
楚楚身裁可可名,当年意气亦纵横,
同游伴侣呼才子,落笔文华洵不群。
招落月,唤停云,秋山朗似女儿身。
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
其二:
忆昨秦山初见时,十分娇瘦十分痴,
席边款款吴侬语,笔底纤纤稚子诗。
交尚浅,意先移,平生心绪诉君知。
飞花逝水初无意,可奈衷情不自恃。
其三:
浙水东流无尽沧,人间暂聚易参商。
阑珊春去羁魂怨,挥手征车送夕阳。
岁已散,手空扬,尚言离别是寻常。
谁知咏罢河梁后,刻骨相思始自伤。
大学毕业后,朱生豪在上海世界书局,做了英文编辑,而宋清如,仍留在之江大学读书。
1937年,江浙沦陷,炮火纷飞。
宋清如先后逃到重庆、成都教书,而朱生豪依旧在上海工作。
二人分居两地,又逢乱世,总忍不住会思念对方,没了办法,二人只好书信往来,你给我写信,我给你写信。
书来书往,他们的恋爱谈了十年,十年之恋,九年都是在纸上谈的,信件积攒下来,势必堆成一座小山。
可惜,战乱频繁,宋清如写给朱生豪的信,几乎全部遗失。而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信,也只保留了1937年8月之前的。
许多年后,《朱生豪情书》出版,收录了308封情书,无数人称他为“民国最会说情话的男人”。
许多情话,堪称经典,比如: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这两天我很快活,而且骄傲。
你这人,有点太不可怕。尤其是,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但愿来生我们终日在一起,每天每天从早晨口角到夜深,恨不得大家走开。”
回答我几个问题:
1.我与小猫哪个好?
2.我与宋清如哪个好?
3.我与一切哪个好?
如果你回答我比小猫比宋清如比一切好,那么我以后将不写信给你。"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爱你。你如同照镜子,你不会看得见你特别好的所在,但你如走进我的心里来时,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样好法……”
"我们都是世上多余的人,但至少我们对于彼此都是世界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