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不冻心跳,风不散笑容
十月,便已下了雪,小兴安岭的冬天早早地来了。这最初的冷,往往在感觉上要比腊月三九难熬。可能是比较突然,没有了过渡。世间事多是如此,如果是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哪怕是走向苦难,也能渐渐适应;而如果突如其来,便会猝不及防,几欲抵挡不住。
每一年由初冷入深冷的过程,我都会天天到河边散步,看一河流水在寒冷的细细侵蚀中渐渐凝固。有时会想,如果说流淌是河流的心跳,却就这样被寒冷冻结了。记起儿时同亲人一起去冬天的河里捕鱼,当冰穿子凿透厚厚的冰层,却见冰下流水依然。原来,那一层坚冰只是一种保护。
在艰难的境遇里,有时候,我们貌似在坎坷中缓慢,或者仿佛在打击中消沉,其实那也是一种保护。就像冬天的河流般,在身上披上铠甲,是为了不让心上生茧。只要心依然跳动,再寒冷的季节,也冻结不了流淌着的温暖。
遥远的当年,还是少年时代,就曾在冬天问过家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所有的水都不会被彻底冻结?是不是所有的水都能在冰层下流淌?其实并不是这样,我们曾刨开过甸子里那些小小的水泡,甚至大一些的池塘,冰层竟是一冻到底,下面并无流水。便明白,被冻透的,只是那些死水。不流动的水,即使在夏日里也是盈然,即使也是花草繁茂,即使偶尔承接雨水泛起涟漪,从根本上也是没有了心跳的。所以,冬季来临,它们就死了,或者说它们早就死了。
就像有那么一个人,他就在我们身边,他日复一日过着不变的生活,他也笑,他也沉默,他似乎就要这样度过一辈子。就算遇上艰难坎坷,他也是一样的状态,不谈得失,不论悲喜。有人说,这是一种淡然,或者一种超然,而我却觉得,这是一种失去了希望的麻木,笑也麻木,沉默也麻木,平常时麻木,艰难时也麻木。生活的真实就在于希望和失望的交替之间,没有了希望,虽然也就没了失望,却是一种自己从不曾察觉的失落或迷失。
所以,冬天依然流淌的河,到了春天就冲破了桎梏,把清澈的笑容写在我们的眼睛里。河流的笑容来自不停地流淌,而非偶尔路过的風。只有那一汪汪死水,才会在风来的时候,麻木地笑。
而对于我们来说,笑由心生,只要心中有美好的希望在葱茏,哪怕外面是无边的风雪,也冻结不了如花綻放的笑容。风再大也吹不散笑容,再深重的苦难,也挡不住向着梦想前行的脚步。风越大,就越应像河流一样,笑容越灿烂。给生活以微笑,生活便会回报以花开。
小的时候,问祖父,你的脸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深深的皱纹?祖父一生经历坎坷,命运无常,可是无论在城里还是乡下,他都走得坚实而有力。也从不曾在生活面前弯了腰,却总是露出真心的笑容。他这样说,我脸上的皱纹是笑出来的,比别人笑得多,所以就比别人的多,比别人的深。多少年间,每一想起祖父的答案,心里就会濡湿,,仿佛一种美好在涌动着,就要拔节开花。
寒冷能冻结万物,却冻结不了澎湃的心跳,也冻结不了在苦难中露出的笑容;而苦难能在脸上刻下沧桑,却不能抹去笑纹里荡漾着的温暖。那么,就用足音般的心跳,去迎向正在走来的冬天,面对渐渐强烈的北风,就准备好最美丽的笑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