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画室早已开始临摹头像了,最喜欢门格尔的素描。临摹头像时,我会给原画作里的人物随口起名字,从“侧脸的男子”、“持茶杯的妇人”、“老女人头像”变成“列宁先生”、“俄罗斯大妈伊娃”、“拥有一家农场的割草的安可儿先生”……我要和临摹作品中的人非常亲切,大师的素描画中,这些头像都栩栩如生,除了准确地捕捉外形和人物特征之外,还有对人物面部所有细节的观察和掌握。只需看上一眼,画像里的头就像在生活里真的遇到过一样那么生动。
临摹的作品摆在左边,右侧的素描纸上画出等大的头像。要和原作画得一模一样,那只有一种线条,就是“他”的线条。每画一笔,我都要和原作反复对比,一边对比着两条线的转折和形态,一边心里发问:“列宁先生,这一笔是你吗?”
没有回应。
用橡皮擦掉,“这一笔呢?是你吗?”
依然没有回应。
再擦掉,过了四五次之后,我会忽然得到这么一支线条:“是啊!是我啊!”
然后就顺利起来,因为接下去的每一笔,都仿佛是画中人指引铅笔走下去,“他”自己呈现着自己。安科尔先生从画册上走下,来到了我的纸上。
老师站在我后面看了一会儿,说:“你考美院吧。”
我一抖,回头看他,想知道他有多认真。
“看你上次的那个素描,比书上画的好。”
“我……可以吗?”
“对啊,你不想去美院吗?”
“……你是……说真的”
回到家后完全精疲力尽的倒在床上,却心安理得的拉起窗帘。明天,忽然变成了一个肯定的字眼。
是的,明天也要画画。
深夜,我忽然被一阵阵饥饿惊醒。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出皮蛋和猪肉,把米放进红色的小电饭锅煮粥。我披着衣服,洗了个苹果,坐在厨房的凳子上,一边刷着微信。
“啊。”
苏平朋友圈里有条状态写到:“我的作品《幻》有幸被张兰女士收藏。”
刚才翻滚的米汤开始变得平静,表面像温泉一样缓缓地涌着,米粒已经煮软。锅里的水汽蒙上了厨房的窗户,路灯尚未熄灭,街上空无一人,忽然想起在这个城市第一次做饭时,那天的窗户也是流着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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