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条命,实在没什么意思丨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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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 帽
生 铁
她沿着小路急匆匆向这边走过来,暂时没有看到我。她缩在厚厚的像棉被一样的大衣里,两手交叉拢在胸前,微微缩着肩。棉袍下摆露出白色的护士裤和有点脏了的浅腰平底鞋。
她没有戴燕帽出来,但头发仍然整齐地在脑后梳成一个纂,这发型让女人的头显得又圆又小。因为工作时不能化妆,她的脸色发黄,露出很深的黑眼圈。一个护士在不工作的时候总是显得纤薄、萎靡和睡眠不足。
而我望着她,心反而更揪紧了,我好像望见了她裹在肥大衣服里面的瘦而温暖的身体。等到走近了我才意识到她其实早已看到我,只是没有表示出来,脚步也没有停,但嘴角和眉梢已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跟在她后面,离她几步远。在进入私密空间之前的这个过程永远是尴尬的。
我们的相识很简单,她是我妈妈科里的护士。第一次见到她我刚上高中,我去主任办公室找我妈时首先要先路过护士站,那个晚上正好是她在当班。
“你找谁?”她抬起头问我。我说了我妈的名字,“你是梁主任的儿子吧?”她的眼神似笑非笑。我点点头,就继续向走廊里面走去。
我妈送我出来的时候,护士站里坐着的是另一个圆脸的护士,姓陆。我妈和陆护士说了几句话。这时她托着一个药盘从里面房间出来了。
我妈向她俩介绍我,我很客气和她们点点头,“叫阿姨。”我妈犹豫了一下说道。
“叫姐就行了。”她看着我说,她这时戴着口罩,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她说完就端着药盘从我身边走出护士站。
她比我大6岁。她的眼睛好看,护士戴着口罩的时候,都是用眼睛来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