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桑葚的优秀抒情散文(3)
那时,家家的生活不富裕,都抠着子儿过日子,孩子买零食的钱几乎没有,饥肠辘辘是经常的事;于是,桑葚便成了我们解馋、充饥的替代品。桑树的枝干细,高处是爬不上去的,但那时办法也真多,变着法儿把最后一粒桑葚收入腹中。
桑葚还红的时候吃,略带些酸涩,且籽硬硬的扎牙;等到呈紫色时吃起来,就可口多了:比野草莓甜,比野葡萄爽。
桑葚红紫色的汁液,染在我们红紫的嘴唇上。如果有人问我你的少年时代是什么颜色,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红的、紫的。
不怕难为情,即便后来长成大小伙子,在田间劳作的间隙,会情不自禁地上树采桑葚。
啊!少年时代。
蚕的茧,对蚕而言是为了完成生命的蜕变、升华;在人来说,却可以缫丝、抽线、织布。
蚕茧从麦秸上剥离下来后,放上些时日,然后取一些在耳畔摇动,听听是否能摇响;如果响了,说明蚕已演化成蛹了,蚕丝已成熟,可以缫丝了。
于是,隔壁的小梅姐将锅里的水烧开,将一篮子茧倒入,此刻茧会发出“嗞嗞”的声音,那是生命的挣扎吗?然后小梅姐与她母亲一起,用蜕叶的竹枝做的竹帚,在锅里鼓捣着,蚕丝就顺着竹枝抽了出来,然后它绕在纱锭上。蛹的生命结束了吗?可怎么还会源源不断地抽出丝呢?
那时,小梅姐已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红扑扑的鹅蛋脸,会说话的杏眼。她对我还是一口一个姐:姐给你说,给姐拿样东西去。在我念高小的时候,妈说:小梅姐许了人家了,男家的家境颇殷实。后来小梅姐出嫁了,出嫁时最漂亮的被子,据说就是她妈用蚕丝织的,上面是小梅姐绣的花,那花纹就是长满桑葚的桑枝。
从此,除非年节,难得见到小梅姐,即便见到,她再也不把“姐”字挂在嘴边了。
若干年后,我成家立业搬进了城里,关于小梅姐的消息就更加隔膜了。有一回,母亲唠起家常时说到小梅姐,说她日子过得艰难,丈夫沾染上了赌博,几乎输得家徒四壁。不过,她很要强,家教也好,女儿象她一样漂亮聪明,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我想,她女儿所实现的其实是她当年的梦想。
车在浙北的平原上奔驰,窗前闪过无数的桑田,也闪现许多象小梅姐一样的当年的伙伴。我想她的女儿也许就是她后半生的希望与慰藉;我又想,生活一直在向前奔跑,哪怕再遇到什么困难,我们这一代人永不放弃,相信光明总在前头召唤着。因为,我们有少年时红紫桑葚给打下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