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那年,我为了对抗“四分之一危机”而买了一套房|郝思嘉专栏(13)
那年夏天淋过的雨
几经周折,我终于住进了自己的房子。
房子并不算宽敞,除去厨卫阳台真正的使用面积不超过二十平米,床和沙发占据了大半空间,站在门口整个室内陈设一览无余。
我把前业主留下的半新不旧的家具家电都卖了——买主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最后只付给我300块钱。
我在空房间里涂鸦,将墙壁漆成水蓝色,电视挂起来,储物隔断上墙,床挪到衣橱上方,书桌悬空,尽可能利用一切空间,让房子大一点,再大一点。大一点,才能多容纳一个人。
那个少年和深圳的夏天一起到来,像一场迟到了很久的大雨,将我从头到脚淋透。
五年前的那个夏季很多雨,我们几乎闭门不出,两个人在家里看书煮饭听雨声,对着电视发呆直到睡着。
每个周末都因有他而变得令人期待,他会在下班后买好晚餐的食材带过来,我会在他敲门之前煮好一锅沸水,内心雀跃如同锅底不断冒上来的气泡一样,从不加掩饰。
新恋情只维持了短短三个月,那人随着夏天的结束而离开,留给我满室的悲伤回忆。
我以为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就能让我对生活多一些自主选择权,没想到豪言壮语犹在耳畔,却轻而易举被一场失恋打回原形,我对于家的渴望和执念,还是牢牢捆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分手后我哭过求过挽留过,对方态度温和言语克制,却始终不曾心软。
他最后一次送我回家,把我留给他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信箱上。我哭得面目狰狞,在他转身时又将钥匙强行塞回他手中,并许下承诺:“如果你回头,不管什么时候,我的家门永远为你而开。”
那把钥匙就像一只标注了赏味期限的透熟苹果,在此后的一年时间里,时时刻刻悬于我心上,似乎在哪个不期然的午后,他就会突然推门而入,然后一切重来。
在等待苹果成熟掉落的时间里,我的房子里陆陆续续接待过不少朋友。
有频繁跳槽四处为家的初中同学,有不修边幅形容落拓的补习老师,有刚生了小孩还一心顾念着事业第二春的离职同事,有相亲认识进展迟缓的斯文理工男,有彻夜不眠促膝长谈的单身闺蜜,还有转机路过到此一游的大学校友。
没有人嫌弃这只有窄窄三十几平的空间,我们在这间房子里低缓地倾诉,激昂地争辩,默契十足地相视而笑,撕心裂肺地拥抱痛哭,把酒言欢,抵足夜谈。然后天亮,他们离开,房子和我又归于安静,空墙独影,就像我刚搬进来那个时候一样。
一年之后,我终于听到苹果落地的声音。
男孩在秋天归来。他什么都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交代过去的一年里他想了什么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他只是站在门的那头冲我勾勾手,我就欢欣鼓舞地再次把命运亲手奉上,不,是命。
我们似乎回到了从前,回到初次相遇那个绵雨不停的夏天,我们以为那一年的时光被永久折叠了,假装分手不曾发生过,彼此绝口不提,却又心照不宣。
春节假期的前一天,他最后一次来我家,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很懂事地没有哭闹,跟他平静地说了再见,没有讨还那把寄存于他那儿的备用钥匙。
仿佛25岁的故事重演,这次我已经不在年龄的分岔口上,却依然找不到一条通往未来笔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