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那年,我为了对抗“四分之一危机”而买了一套房|郝思嘉专栏(8)
我想有个家,哪怕没有他
25岁这一年,我一无所有。谈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分手以后遍地狼藉。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决心要从前男友供职的报社离开。
失恋即失业,对一个身无长物的女孩来说,打击非同一般。我有生之年里,第一次试图抓住一点实在的东西,藉此证明我存在的价值。
我起床拾掇了一下自己,打电话给表弟:“我要买房了,晚上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有一点可笑,心灵的空虚无所依凭,在当下只能依靠物质来填补。
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从小到大的经验都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是买房却不一样。很不一样。
第一步当然是筹钱,感谢身为金牛座的自觉,我当时大概有十二万的存款,再让家里搭把手,凑三十万作为首付,在市区买一套价值百万的小公寓应该不成问题。父母从小就对我有求必应,家庭条件也算宽裕,只要首付款到位,往后三十年还贷的压力也不算太大。
我没想到自己乐观地错估了形势,还没迈出第一步就扯着了蛋。
十二万的存款并不在我的银行户头里,其中八万被母亲拿去投资,剩下四万被表弟借去了——他的购房首期款还没凑足。
我第一次开口讨债,就连碰了两颗钉子。
母亲投资失败,不光我的八万块血本无归,还因此赔上了给我提前预备的嫁妆。
表弟刚看中一处房产,两万块已经被他作为定金交给业主,只能先还两万给我。
我计划内的三十万首付一夜之间缩水了十几倍,我拿着两万块去找中介,让他推荐性价比最高的小户型给我,只要拥有一间房子,我的心就暂时有个家。
表弟看中的房子离我单位不远,我下了班陪他去签合同。
我们是坐地铁去的,出了地铁口要穿过两个地下隧道,接着步行二十分钟,再跨过一座人行天桥就到了。
“你不是说地铁直达么?”我跟他抱怨,早春四月的南国已经有了夏季的暑热,我走得出了一身汗。
“脚程半小时以内的,都叫直达。”他的回答振振有词。
这是香港开发商在本世纪初兴建的高层住宅楼,虽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产业,仍然不遗余力地在残破凋敝中尽力维持着末路皇室的尊贵。
我和表弟穿过雕梁画壁的迎客长廊,绕着空中花园早已干涸的喷泉转了大半圈,终于跟业主对上了暗号。
房子面积35平方,户型是不规则的六边形,业主告诉我们这被称作钻石形。
六边形最长的那条边是一整面露天阳台,夜色太浓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业主指着夜空中的点点光斑说对岸就是一水之隔的香港。
装修是开放商统一包办的,十几年了看上去有些过时但好在质量不错。预算有限的情况下,省下一笔装修费用也算是赚到。
我对表弟点头,一身的汗总算没白流。
签完合同业主送我们到门口,我跟表弟说这里环境不错,我都想来跟你做邻居了。
业主接过话头:“我看对门的房子也在出售,要不你去问问?”
小区门口就是一溜儿的地产公司,我挑了一家招牌显眼的。
接待我的是个东北大哥,说话有微微口吃,拖长的尾音地域风味浓厚。
听我说明来意,他皱皱眉头:“F座0914已经卖出去了。就前天吧,中原地产的小黄卖的。”
见我难掩失望之情,他一把按住我:“现在有一套四楼的,就在你弟家楼下,价格更便宜,考不考虑?”他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为什么会便宜这么多?”虽说二手房由业主自由定价,可现如今信息透明,按说同一小区同一户型价格基本上不会相差太大,我担心是个坑。
“因为是四楼。”东北大哥眨眨眼。
我揣摩着他的表情:“因为……四死同音?”
“现在谁还这么迷信?”东北大哥被我逗笑:“这小区四楼以下的都是回迁户,房子不带精装修。”
我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用了十几年的家具家电总归也是要换,搬进去顶多重新刷个墙,找人包装一下厨房卫浴,不过一两万的花费,总体下来还是合算。
“走,先去看看再说。”我拉上表弟一起。